明军正在打扫战场。
将士们并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却也没太过沮丧,因为第二战太过惨烈,明军就算获得胜利自身也付出惨痛的代价,伤亡巨大。
虽然相对于鞑子的损失,明军的牺牲几乎可以以忽略不计,但晚饭时还活蹦乱跳的战友此时永远离开,甚至因为一线官兵回撤时太过紧急,逝去的官兵大爆炸后连尸体都找不全,越发让幸存者感受到此战的残酷。
明军阵地前,堆砌了大批人和马匹的尸体,就好像一座巍峨的小山,一阵北风吹来,带来腥臭的气息,中人欲呕。
战斗结束,战壕里的官兵悉数涌到了一线阵地前的尸体堆旁,只要能够辨认出是属于袍泽的尸体,悉数被搬回,至于鞑靼人的尸体根本没人去动,这时候心力交瘁,谁都没心思去割脑袋换战功。
到天亮时,各部清点人数,大约一百多人失踪,他们并不是做了逃兵,而是此战中被掩埋在了鞑子的尸体堆下,亦或者泥土下,更甚者被之前那一连串大爆炸给震得四分五裂,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沈溪在中军大帐坐镇,等候各部汇报,辰时刚过,昨晚部队伤亡的确切数字终于汇聚到他这里来。
士兵死亡三百士衫破破烂烂,脖子和手上都有血痕——原来回来的路上,一小队鞑靼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从后面发起追击。
唐寅打马前冲,谁想马失前蹄,他一个不小心掉落在地。
一名奉命护送他的侍卫拼死上前,翻身下马后将他推上马背,用力地击打马股,然后只身杀回去阻止鞑靼人。
“砰砰——”
枪声传来,唐寅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名侍卫射杀了三个鞑子追兵,但自身也被乱箭扎成刺猬,心中又是悲痛又是畏惧。不过好在此时距离榆林卫城已不远,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一队龙骑兵,远远地就对着鞑子开枪,吓得追兵落荒而逃,唐寅才得以顺利回到城塞下。
进城时比较麻烦,需要验证身份,甚至要被城门卫搜身,这让唐寅心里很不痛快。
他朝那些围过来的士兵大吼大叫:“我乃沈大人帐前幕僚,刚从榆溪河战场回来,要到总督衙门传递情报,你们居然怀疑我?这会儿正有上万将士在北边浴血奋战呢!”
突然间,唐寅有了一种强烈的荣誉感,把自己跟沈溪军中将士捆绑在了一起。要知道他跟着沈溪千里迢迢从大同出塞,绕行千里来到延绥,完成既定的军事部署,他是功臣,而不是那个因为鬻题案被人嘲弄的失败者。
但就算唐寅再愤怒,依然没辙,该搜身还是得搜身,这也是为了避免鞑靼细作混入采取的手段,一切只能按照规矩来。
唐寅和沈永祺顺利进城,大批侍卫在后护送,不过唐寅记得自己不应马上去三边总督衙门,而是先得找联络人,把沈溪的信件翻译出来。
“我不去总督衙门,你们先让我去个地方!”唐寅大声叫道。
随行带队武官显得很为难:“唐先生,您是沈大人派来的使者,我们对此并不怀疑,但既然您说是来传递情报的,就算要去别处也只能先等见过王大人和侯副总兵再说!”
唐寅勃然变色:“既然你们知道我是沈尚书的人,应该知道我肩负的使命有多重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回去请示,然后陪我一起去见人!”
沈永祺在旁小声提醒:“唐先生,这样不妥吧?好像不能让旁人一起去……”
唐寅不屑地瞪了沈永祺一眼,好似在说,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