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吊死女鬼“呼”的一下退后半米, 双手捧着孕肚有些无措的站在那儿。
虽然样子难看，但那腼腆文静的模样和人并没区别。
她呜咽了一声，冲云雾摆摆手, 好像在道歉似的。
坐在云雾肩膀上的寻祟小人飞到孕妇鬼面前, 绕着她飞了两圈后，偏头盯着孕妇鬼的大肚子看了一会儿。
扭头看着云雾一阵比划, 伸出小短手插在后腰上。用力将肚肚往前挺。
将女鬼弄得越发尴尬，手足无措起来。
云雾见状，将熊熊的小纸人拎回来，丢回肩上看着眼前女鬼, 岔开话题, “你是姚家儿媳？”
女鬼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那邵家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害死的？”云雾又问。
女鬼激动了起来, 呜呜啊啊的摆手, 想替自己申辩却又说不出话来。
云雾叹气, “你不能变回人的模样吗？”
她遇见的冥鬼, 都能在死状和生前模样切换, 没道理女鬼不行。
结果女鬼茫然的摇摇头, 然后想到什么，一脸期盼的看着云雾。
云雾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会。”
顿了下又说，“如果沈随和小白在, 倒是能帮到你。”
女鬼急忙摆手, 又是一阵比手画脚。可惜云雾看不懂。
“要不你带我去找他们，汇合后告诉你将舌头收起来的方法。你就能将想说的事告诉我们了。”云雾顿了下，瞥了眼女鬼掉得老长的舌头又说, “你舌头一直掉在外面，不会觉得凉飕飕的吗？”
【……】不仅凉嗖嗖，还老滴口水。
女鬼无辜的眨眨眼，好像在说她也不想的。
又是一阵比手画脚，云雾这次看懂了女鬼的意思。她要带她去某个地方。
等看完云雾就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行吧，但是你得快点。”云雾说，“我还要去找沈随他们的。”
女鬼连连点头。
女鬼捧着孕肚，脚尖点地轻飘飘的在前面飘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云雾。指指黑漆漆的前方冲她讨好笑，像是在对云雾说“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一样。
云雾一路跟着。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开始变淡，像浓墨被水稀释，逐渐能看见周围的建筑轮廓。
再往前走，视野越发清晰。
云雾发现自己身处游廊上，再一眨眼，自己和她已经站在一间屋子内。
看陈设，恰好是刚才她和沈随检查的东厢房。
【小薇，你就别伤心了，姚哥最近肯定是忙工作，才回家少呀。】一圆脸女生侧坐在床沿边，右手轻轻捧着孕肚。另一只手拉着床上孕妇的，正安慰她。
床上叫小薇的也怀着孕，低头坐在床上默默流眼泪。
云雾仔细分辨了下，发现小薇五官和女鬼神似。扭头看向她无声询问，得到女鬼点头回应。
女鬼就是姚家儿媳小薇。
而另外一个孕妇，不用说便是邵家儿媳了。
这应该是小薇生前发生过的事。
云雾站在一边静静往下看。
原来不过是姚家儿子最近工作忙，时常不着家。小薇原本就性格安静心思细腻，容易多想。
偏偏她的好闺蜜邵家儿媳，却在一次闲聊时无意中开了句玩笑，说姚哥最近都不回来，不会是外面有什么花花绿绿了吧。
结果这话便让小薇听了进去。
当天晚上丈夫回来，便和他拌了几句嘴。赌气睡觉后今早一起来，发现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小薇气得直掉眼泪，正坐在床上哭，闺蜜便捧着肚子走了进来。
【其实姚哥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邵家儿媳一边摸着孕肚，一边安慰小薇，【你看，你婆婆公公也是老实人，从来没对你大声说过话。】
【你嫁过来全家都宠着你，不让你做活。怀孕了更是不得了，什么都不让你碰。这么好你还哭啊？】邵家儿媳嘴角噙着一抹笑，盯着独自垂泪的小薇。
她脸圆圆的，加上性格外向，嘴角翘翘的，是天生的和善笑脸。
但现在明明笑吟吟的看着小薇，云雾却觉得她的眼神锋利了些。
云雾扭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小薇，见她双手紧握，凶狠的瞪着邵家儿媳，气得浑身散发黑色鬼气，怨气冲天惹得头发乱飞。
稍稍平静后又瞪向床上的自己，全是怒其不争的气恼。
最后呜呜乱叫着，举起双手捶了自己几拳。
……能看出来对从前的自己很生气了。
云雾眨了下眼，默默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床榻。
小薇脸色微缓，显然是被邵家儿媳的话安慰到了。可还拉不日不着家的，谁知道他对我好不好。】
顿了下又嘟囔，【一点都不关心我。】
邵家儿媳嘴角噙着的笑意顿在那儿，连轻轻抚着肚子的手都停了下来。
她盯着床上的小薇，眼睛亮得出奇。嘴角的笑慢慢放大了一些，在小薇抬头前又恢复如常，做出替她思索的模样，【那……其实想知道姚哥关不关心你，试试他不就好了。】
说完邵家儿媳害羞一笑，【其实我和邵春结婚前，也试过他呢。他立马就回来跟他爸妈说娶我了。】
小薇眼睛一亮，抓住邵家儿媳的手，【杏儿，你跟我讲讲你怎么试的？】
【哎呀这个……也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啊。而且现在想想还挺危险的，还是别了吧？】杏儿扭捏着不肯说。
但耐不住小薇反复央求询问，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好吧。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哦，不一定要用我这种方式，而且这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快说吧。】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我和邵春话赶话，赶在哪儿了。】杏儿说着，看了小薇一眼，【他说些唬人的话，说其实没那么喜欢我，要和我断。我就特意约他出来，然后估摸着她要到的时候……】
小薇认真看着她，静待下文。
【我上吊了。】
【呀！】小薇双手捂住嘴，睁大的眼里全是对杏儿当时的担心，【杏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就是吓唬邵春而已。而且我算好时间了的。】杏儿冲小薇嗔笑，【你看我现在，可不就好好的嘛。】
小薇松口气，点点头。
杏儿趁机观察她的神色，见小薇略带思索，便扬起笑挥挥手，【不过我是算好了时间的，所以没事。但这事因人而异，万一出意外就不好了。】
小薇点点头，心有戚戚。
见状杏儿一咬牙，不做痕迹的怂恿她，【一个人的风险太大，除非有人帮忙，这样就能保证安全了。一来可以确定人赶到的时间刚刚好，万一没赶到，另外一个人也可以帮忙是不是？】
小薇眼前一亮，双手握着杏儿的手，一脸期盼，【杏儿，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这不好吧。】杏儿犹豫。
【求你了杏儿。】小薇央求。
【那……行吧。】杏儿勉为其难，轻轻点头。
幻境如一滴水滴入湖中，开始荡起涟漪。
画面动荡消失，云雾再次回到游廊上。
寻祟小人目瞪口呆的坐在肩膀上，好半晌才一下子蹦起来，飞到小薇面前，气呼呼的比手画脚。
连豆豆眼都隐隐透出红光，吓得小薇缩着脖子，无措的看向云雾。
“它是说，你是不是傻？居然真的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别人对你在不在意。”云雾充当寻祟小人的翻译。
寻祟小人叉腰，重重点头。瞪着小薇，用短手手敲敲头。然后又看向云雾。
“它问你脑子还好吗？是不是坏掉了。”
【……】别骂了别骂了。从她吊死的那一刻，已经后悔许多年了。
小薇抱头自弃，呜呜的鬼哭。
寻祟小人叉腰，瞪着她连连摇头。
无声的叹口气后飞到小薇面前，用手手拍拍她的头。
等小薇抬头后，又是一阵比手画脚。
不过这次动作不大，比刚才温和多了。
小薇眼巴巴的看着云雾。
“它说算了，反正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用。活着的时候没当个明白人，至少死了能做个明白鬼。以后好好的，争取早点轮回。”
小薇用力点头，一脸感动的看着寻祟小人，啊呜呜的说了句什么。
虽然听不清，但能明白她是在道谢。
又往前走了两步，幻境再次出现，这次是四合院大门。
深夜，小薇拿着麻绳站在门口，看看左右后突然有些害怕，【要不……算了吧？我突然有些不放心。】
她摸摸肚子，【而且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万一伤到宝宝就不好了。】
杏儿脸色一变，但因为天黑小薇没发现。
再看向杏儿时，她又是平时笑吟吟的模样，【都到这儿了你要算了吗？……也行吧，你的考虑也是对的。】
杏儿点点头，体恤小薇。
小薇刚要松口气，就听杏儿又叹了口气，【只是这次不解决，我担心以后你和姚哥还是会有这样的矛盾。到时候依旧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吵架，还不如现在一次性解决了呢。】
这样说也有道理。
小薇又犹豫了起来。杏儿见状眼里厉色一闪，笑着拿过她手上的麻绳，飞快的打了个活结，【你看小薇，这样打就是活结，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们不用弄那么高呀，就高好是离地的距离，这样也不会伤到宝宝了。】
【你看！】杏儿示范了两次活结给小薇看。
【……好吧。】小薇点点头，【那……杏儿，你一定要在一旁看着我啊。】
【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你。】杏儿盯着她笑，催促小薇，【快点吧，姚哥应该要回来了。】
【嗯。】
但当小薇真的吊上去，杏儿却捧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屋檐阴影里，她看着小薇不住的蹬脚挣扎，眼神阴恻恻的低语，【这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要这样的。你别怪我。】
杏儿盯着她，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随着她狠决的转身，那滴泪被甩落在地，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便浸入石板不见。
杏儿跑到院里，单手撑住银杏树树干，怔怔的盯着地面，低声喃喃。
【我们一个村的。明明从小到大，我都比你好。就连姚哥都是我先认识的。凭什么结婚后，你却能比我过得好？】
杏儿盯着地面，越说眼里越是恶毒。
【如果是我嫁到姚家，被邵春欺负的人就是你，大着肚子还要做这做那的也是你！你明明比我差，这些就应该是你来受才对。怎么能是我呢？】
【……没错，所以我并不是故意的。】杏儿慢慢将脸颊贴在银杏树树干上，缓缓闭眼，嘴角勾起痛快的笑，【我不过是许了个愿，现在愿望成真了而已。】
【你是自己上吊的，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要去死的。】
最后一句杏儿说得很轻，轻到刚出口便别夜风从嘴边卷走，消散无形。
而幻境再次荡起涟漪，从云雾眼前消失。
原来这就是当初的真相。
寻祟小人气得在云雾肩膀上跺脚。
它生气那个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杏儿，也生气一脑子浆糊的小薇。
偏偏小薇这么多年早就悔恨得不行，杏儿也找不到鬼影。弄得寻祟小人都不知道该打谁泄愤。
只得围着云雾转圈圈，最后一头扑进云雾的怀里不出来了。
它生气气！要云云抱抱才能好！
云雾摸摸寻祟小人，扭头看向小薇，“它是说……”
【……】好了，不用翻译她也知道它在骂骂咧咧。
小薇哭丧着脸，双手抱头。
“所以杏儿流掉的三个孩子，和你有关系吗？”云雾问小薇。
小薇赶紧摇头。
指指自己，再指指周围。
云雾皱眉，“你是说你一直被困在这个鬼打墙里，哪里都去不了？”
小薇用力点头。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这时整个鬼打墙产生剧烈动荡，就连小薇作为鬼都东倒西歪，不得不一把抱住银杏树树干。
“咔嚓”一声，云雾一抬眼，发现漆黑的空间开始龟裂出缝隙。
分别有白蓝色和金色光芒透过缝隙，若隐若现。
寻祟小人“呼！”的一下跳了起来，朝金色光芒的方向飞了过去。
刚到跟前一块碎片恰好掉落，另外一只寻祟小人通过裂缝钻了过来，张开手手和小伙伴相拥。
互相蹭着脸颊，好像它们不是分开了一小会儿，而是分开了许久一样。
沈随随即打破这面鬼打墙，垮了过来。
看见云雾后立刻松了口气，但视线移到小薇身上时，眉头又皱了一下。
小薇缩了下脖子，往云雾的身后躲。好像她才是和云雾一起的，而沈随则是突然闯入，试图破坏她两的坏人。
“放心，我没事。”云雾冲沈随点点头，顿了下又说，“她很弱。”
小薇哀怨的看了云雾一眼，双手抱头像只自闭的可达鸭似的，默默点头。
沈随见另一边透着白蓝色亮光的裂缝还没完全裂开，一张符纸甩过去，帮了白狐狸一把。
裂缝迅速扩大，巨大的狐火撞破鬼打墙出现。
散发黑气的碎片丁零当啷的掉在狐火身上，它帅气的甩了下毛发，将碎片甩掉。
然后带着一身漂亮的毛发，矜持高傲的哒哒哒朝云雾迈着猫步走来，从头到尾巴，轻轻蹭着她的腿转了一圈，这才变回原本的迷你狐模样，飞回白狐狸的手掌心。
没入手心不见。
白狐狸收回手，娇嗔的瞪了云雾一眼，【下次我还是搂着你脖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