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县典史徐左再一次来到田间地头,看着深绿的麦苗茁壮,风一吹,麦田跟着摆动。
这个时候佃户都在地里忙着除草,或是弯腰弓背,或是蹲在麦苗之间的空隙地里,甚至有些佃户扛不住劳累,单膝跪在地上,一点点地向前挪,彻底跪下虽然舒坦点,可容易压到一旁的麦子,庄稼人谁也不会拿这事冒险。
徐左干脆走到了田地里面,对劳作的周湾、周慈等人喊道:“镇国公的告山西父老移民书你们也听了,朝廷开出那么好的条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不当佃户,有自家的田,日后弄个粮仓,什么年景也不会挨饿啊。”
“怎么一个个如此顽固,就听不进去好话。周慈,你说说,移民之后,同样是干活,还不用看大户脸色,被大户欺负,你为啥不愿意移民?”
周慈直起腰,捶了下说道:“我说徐典史你烦不烦,总是来说,我们耳朵都起茧了。我说了,父母都埋在这里,走不了。”
徐左追问:“若是抽签抽中了,到头来不一样移民?”
周慈冷冰冰的回道:“那就看命。”
徐左气得不行,甩了下袖子:“你他娘的若是命好,还用得着当佃户?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别到时候强制移民的时候,还想着那十两银与一分!还有周大山,你儿子可是想移民的,你为何不答应?”
周大山扭头看了一眼徐左:“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他做主!在这里活了一辈子了,临老了让我换地方,我不干!”
徐左郁闷地踢了一块泥土,转身道:“一个个都倔得很啊!”
周大山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除草。
周小山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看向离开的徐左,又看了看前面的老爹,满是伤感。
午时,周大山、周慈等人走向地头边的树林里,家人提着篮子,送来了一碗碗面条,为了省点时间,多除一些草,忙碌时中午并不回家休息,就在这里对付几口。
周三善正在加醋,便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带着一个英气的随从步行而来。
顾正臣看着直接坐在地上,叉着双腿,端起黑陶大碗的周慈、周大山等人,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了周大山身旁:“我们是过路的商人,敢问太原怎么走?”
周大山滋溜了一口面条,指了指北面:“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就是太原。”
顾正臣谢过之后,从袖子里拿起一个窝头,掰开了一半给严桑桑,咬下一口,咀嚼着说:“听说现在整个山西都在移民,那镇国公还发了什么告山西父老移民书,这以后招募伙计怕都难办了。你们是佃户还是自耕农?”
周慈咧嘴:“佃户。”
顾正臣哦了声,问道:“那你们应该会主动移民吧,我听说这次政策很多。”
周慈擦了擦嘴,颇是不屑:“主动移民?我们才不想走,父母都埋在这里,我们走了,除夕、清明、中元、重阳时,谁来给他们上香磕头?朝廷一张嘴就是让我们移民,可我们的根都在这里,往哪里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