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还行吧(2 / 2)

准确的说,但凡是个脑子没病的汉天子,就不可能对鲁儒之流有好脸色。

——从‘鲁儒之流’这个措辞和形容方式,也不难发现这一点。

若是用儒家五经:诗、书、礼、易、春秋,来作为区分儒家各流派的标准,那鲁儒之流,便大致是指那些治《礼》,《春秋谷梁传》,并无比坚定的为豪强、贵族站台的保守派、顽固派。

他们甚至提倡恢复井田制和奴隶制!

只能说这些人,已经保守到连儒家内部的其他流派,都有些不待见的地步了。

井田制

奴隶制

开什么玩笑……

与鲁儒之流,对陵邑之制全盘否定的态度截然相反的,便是儒家内部最激进的鹰派,公羊派。

这一流派,治的同样是《春秋》,却是和谷梁截然相反,甚至针锋相对的《春秋公羊传》,也称:公羊春秋。

若是让这个流派的士子,答这道关于陵邑之制的题,那最终的答案,大概率会让刘荣喜笑颜开。

他们会说:陵邑之制就是正确的,一目了然!

那些豪强为富不仁,活该被强制迁徙!

什么地方官员敲骨吸髓——没把这些败类豆沙了,已经是这些官员严重渎职了!

只能说,激进派、鹰派的画风扑面而来,味道极正。

而这——鲁儒的‘完全反对’,和公羊儒的‘完全支持’,显然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绝大多数儒生,尤其是年轻儒生,其实都是在这两个区间之内。

有的偏反对、偏鲁儒一点,有的偏支持,偏公羊一点。

只是无论如何,都很少会有儒生,像鲁儒那般完全反对陵邑之制,以至于违背如今汉室最基本的政治正确;

也不会像公羊那般完全支持,以至于完全背叛了儒家的基本盘,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屁股决定脑袋。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如今汉室在任用儒家出身的官员时,就不得不去判断:这个人,到底是偏鲁儒一些,还是偏公羊一些。

偏公羊,那没说的,儒家出身为此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自然就能降到最低。

若偏鲁儒、偏谷梁,那就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个人,值不值得去挽救、去时间精力拉回正道上了……

在过去这几十年,几乎每一个‘偏鲁儒、谷梁’,爱豪强更甚于爱国家的儒生,都被挡在了汉室政治权利核心外。

每一个‘偏公羊’,爱国家更甚于爱本门学说的,也几乎都成为了垂名青史的人物。

只是前者实在是如过江之鲫——实在太多,后者如凤毛麟角——实在太少。

以至于,人们误以为过去这几十年,儒家一直都被排除在汉室‘可录用学说出身’的名单当中。

然而事实却是:儒家出身的士子,汉家并非完全不要。

若不然,叔孙通怎么解释

贾长沙怎么解释

儒皮法骨的晁错、外戚大儒窦婴,以及此番入朝应考的公孙弘、倪宽,又如何解释

不过是‘符合要求’的人太少,以至于都被忽略不计了,才让大家生出‘汉家没有儒官’的错觉而已。

就拿今日的倪宽举例。

——能说出一句‘陵邑之制是对的’,这就已经合格了,已经可以判定为‘不鲁儒’‘不谷梁’了;

只是后面那句:在迁徙过程中,让豪强被地方贪官污吏欺负

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屁股歪,就是有点天真。

在刘荣看来,倪宽认知中的‘豪强’,或许依旧是同门师兄弟、师叔伯所描述的那样:躬耕传家,友爱乡邻,助贫扶弱的。

这样的人,在被强制迁移过程中,被贪官污吏敲骨吸髓,那当然是值得倪宽同刘荣‘告上一状’的。

但这样的人——如此仁善的豪强,存在吗

刘荣的答案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不可能存在!

道理很简单: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在这个时代,一个善良的人,别说是发家致富成为‘豪强’了;

就算是去把家里老母鸡生的蛋拿去卖,都不一定能卖的上市场价。

所以说白了,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生来就有的贵族外,对其他的‘普通人’而言,有钱,和有德,几乎是不可能同时成立的两个特指。

——豪商必奸诈;

——豪强必酷戾;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所以刘荣才会说:倪宽太年纪,眼界不够宽,不明白人间险恶;

而不是说:倪宽屁股歪,为豪强站台,纯粹是鲁儒之流……

总的来说,对于倪宽,刘荣也还算满意。

慢慢培养就是了。

在官场——尤其是在长安官场,刘荣相信倪宽‘懂事儿’的速度,会超乎所有人想象。

尤其是倪宽从过去,堪称洁白无瑕的‘干净’生活,一下跌入长安朝堂这个比乌鸦还黑的大染缸;

刘荣相信,倪宽不会让自己失望。

再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酷吏王温舒,确实有够‘酷’;

若是读几年法家典籍,必定又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魔。

——家的独苗主父偃,也确实符合世人对家的刻板印象:心眼极小、极其记仇。

这样一个人,刘荣也不打算将其往其他方向培养——就做家祖传的本职工作:外交。

比如接见一下匈奴使团啊

亦或是出使南越,和南越王太后联络联络感情之类……

咳,咳咳……

还有弓高侯庶孙,汉武大帝历史上的‘宠妃’韩嫣。

却是有些出乎刘荣的预料。

什么宠妃

分明是个雄姿勃发,身形伟岸,相貌俊美的少年郎!

甚至都不用拿原本的历史时间线来做对照,刘荣就能一眼看出来:这妥妥就是个将军胚子!

还是那种长得贼帅,并不粗狂的将军!!!

只能说,太史公手里的笔,那绝对是有点说法的。

谁让太史公的‘命脉’,就是断在这位汉武大帝手中呢

仅仅只是捕风捉影、若有似无的侧面描述,而非直接写一句‘某年某月某日,帝幸韩嫣’;

太史公的脾气,已经可以算作是史诗级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