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魏军兵马扑向慕容宝和慕容农,很快便将那三四千骑兵拦截在东岸雪原上。
对方反应如此之快,突然变放弃了对围困燕军的绞杀而转头对付自己,这让慕容农极为诧异。他本拟以优势兵力冲出一道缺口,撕开一条血路突围的,但忽然之间,对方六七千骑兵直扑过来,将己方兵马拦住,慕容农知道,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但此时此刻,没有别的出路,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杀!”慕容农吼叫着,纵马冲在最前方。所有人骑兵咬着牙挥舞着长刀和长枪冲向魏国骑兵。
双方兵马轰然对撞在一起,在接战的一瞬间,腾起漫天的雪雾。因为在那一瞬间,便有数百兵马交上了手,长刀弯刀长枪铁骨朵砍在对方的身体里,砸在对方的骨头上。
利刃入肉之时摩擦着甲胄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之声,钝器砸在盔甲上,砸碎骨头的沉闷的声响。鲜血喷溅在空中的噗噗声,人马的呐喊和嘶鸣,痛苦的呻吟和喘息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令人绝望的死亡的声音。
一瞬间,上百人的生命消逝,更有大量的骑兵受伤。伤者落马之后,迅速被踩踏而死。
慕容农策马扬刀,劈砍冲杀。带着身边数百名骑兵亲卫所向披靡,一路往东南方向冲杀。慕容宝带着千余骑兵在后面跟随着,为慕容农等人解决侧翼和后方之敌。
慕容宝手中虽然握着兵刃,但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被身旁护卫保护的极为严密。事实上他也没有战斗的技能和经验,自保尚且不足。
看着前方慕容农骑着白马冲杀的身影,慕容宝心中既感激又愧疚。说起来,慕容农是他的长兄。但是这么多年来,因为他是庶出长兄,慕容宝甚至没有叫过他一声大哥。从小,慕容农便跟随父皇颠沛流离,即便在投靠秦国的时候,打仗也是慕容农作为父皇的帮手。而自己则被保护的很好,危险的事情都轮不到自己去做。
那一年回到河东之时,父皇骑兵之初,面临何等艰难境地。慕容农在邺城以北的乌孙之地拉起了一支兵马,并且率领那支用树枝木棍土弓箭作为武器的兵马击败了前来围剿的石越率领的苻丕的兵马,将石越枭首。
可以说,若无慕容农,父皇未必能够复国成功。而自己在这件事中碌碌无为,什么忙也没帮上。
其后,慕容农更是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战事,平定了幽州之地的部落,建立了稳定的大后方,可谓居功至伟。
自己没有什么功绩,却被立为太子,完全是嫡长的身份。自己坐享其成,却对慕容农心怀嫉恨,处处针对他。而在此刻,他却带着自己突围,没有放弃自己。回想自己的所做作为,当真是羞愧无地。
“兄长,若能突围回到中山,我必放弃太子之位,让你当太子。你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你才有资格成为我大燕未来之主,并且率领大燕振兴强大。我实在是不够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这是我心中之言,希望上天保佑,保佑我们能够突围成功。”跟随在后方的慕容宝如是想道。
慕容农手中长刀已经染红了,刀刃都砍的崩了几个缺口。他纵马冲杀,使出全身解数。生死关头,他没有丝毫的留手,他知道唯有全力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突围成功。
战斗开始之后,他的长刀已经饮了十几名敌人的鲜血,面对无穷无尽涌来的敌人,慕容农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挥刀砍杀,像是一尊杀神一般。
在挥刀将一名敌人砍下马之后,慕容农纵马前冲。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面前,慕容农压根没有看他的脸,长刀带着残影斜斜劈下。
当啷!兵刃交击之声响起,慕容农的手腕酸麻,被一股大力震的虎口酸麻。
慕容农一愣,战斗到现在,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对手。正讶异间,但听沉闷的风声响起,一柄硕大的铁骨朵从侧首横扫而至。慕容农低头躲避,同时纵马往一侧跃出,拉来了距离。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你是慕容宝还是慕容农?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今日你们走不了啦。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我打烂你的脑袋。”
慕容农勒马看去,看清楚了交手的那人。那人骑着一匹大黑马,身上裹着黑色的带着大量毛发的皮甲,肩膀上耷拉着一个露着牙齿的干狼头。身形如铁塔一般高大,手中握着一柄又粗又长的疙疙瘩瘩的铁骨朵。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慕容农沉声喝道。
“我乃大魏略阳公拓跋遵,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将会死在我的手中。你是慕容宝还是慕容农?”拓跋遵大声道。
慕容农皱眉喝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燕辽西王慕容农是也。”
拓跋遵笑道:“好。很好。慕容宝呢?看来也在这里了。不错,还真的是你们。那帮人没有骗我们。要不是他们说出来,我竟不知道是你们二位来了。这一场大功劳送上门来,我岂能不要?擒获燕国太子慕容宝和辽西王慕容农,哈哈哈,这可是大功一件。”
慕容农皱眉沉吟,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原来有人报了自己和慕容宝的身份,所以对方才会迅速的围杀过来。那被围困的是慕容麟的兵马,必是慕容麟或者是他的手下故意为之,以转移目标。这件事及其恶劣,倘若能突围出去回到大燕,必要严加查究。
“拓跋遵?无名之辈,想要立功?怕不是送了性命。我慕容农岂会为你这无名之辈所败?让开道路,或可保命。否则,教你死于马下。”慕容农冷声喝道。
拓跋遵大笑,将铁骨朵横在胸前,瞠目喝道:“大言不惭。本可留你活命,但现在却要你的命了。来来来,咱们手上见真章。”
说话间,拓跋遵纵马而上,手中铁骨朵高举,向着慕容农猛砸下来。慕容农知道厉害,拨马闪避。拓跋遵得理不饶人,纵马欺近,铁骨度横扫而至。慕容农再一次纵马冲出,铁骨朵落空。
拓跋遵纵马追赶,口中大笑道:“慕容农,脓包一个,一味得逃跑算什么?你要怕了,跪地磕头求饶便是。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慕容农冷笑道:“你且胜了我再说嘴,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拓跋遵满脸讥讽,举着铁骨朵追上来,又是砸又是扫又是杵,忙的不亦乐乎。慕容农仗着马匹速度快,只一味的躲避,跟拓跋遵绕着圈子。
拓跋遵口中说着嘲讽之言,一路跟着追杀,场面上占尽上风。刺耳的大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响彻全场。
双方兵马看着这一幕,魏国兵马自然是附和叫骂,嘲讽慕容农胆小不敢对战。燕国众人情绪低落,沉默不语。慕容农武技高强,所向披靡。连他都被此人追的不敢还手,其他人更不是对手了。
一名燕军将领实在忍不住,策马冲上前去想帮忙。拓跋遵正追的火起,铁骨朵横扫而来,那名将领举兵刃格挡,却听得当啷轰隆两声响起,铁骨朵将那将领的兵刃砸飞之后,带着风雷之声砸到了那将领的太阳穴上。那将领身子飞出丈许,摔落在地。头盔已经被砸的变形,整个头颅颅骨被砸烂,鲜血脑浆咕咕流出。
“这样的废物还来现眼。你们燕国的气数到了,全是这些废物,还敢来攻我大魏。慕容农,你这个脓包,还逃么?让我砸扁了你的脑袋。”拓跋遵大骂着,提着沾染血肉淋漓滴血的铁骨朵追赶着。
慕容农大声喝道:“都不许上前帮忙,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拓跋遵大笑道:“你知道就好。”
慕容农咬着牙,心中盘算着办法。他知道,一味得逃走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杀了此人。此人靠的是气力,招数倒是一般,若能觅得机会,一招将其毙命,则敌军主将一死,必然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