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老了,可自己的外貌还年轻。
为什么,因为她也用过那种罪恶的针剂。
那是她走上政坛,向敌人投诚的代价。
“永远年轻”对女人,是世界上最恶蠹的诅咒,吕娥姁想。
背后的付出,是千千万万的女性的鲜血。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都要结束了。
当她瞳孔失焦的那一刻,映照的是吴凡和金锤相依的脸。
这张“照片”,会印刻在她的灵魂,永存。
周围响起彻骨的痛哭,金锤浑身颤抖,揪住吕娥姁的衣服直至撕碎。
医疗队的人纷纷起身,对着这具尸体低头默哀。
舒然赶到时,吕娥姁的尸体仍旧温热。
金锤感受着紧贴心脏的温度,抬头颤抖开口:“能救吗?嬴家有起死回生的药,对不对?”
舒然默然摇头,她这一生只会说实话,又要怎样去安慰无助的金锤呢?
早已透支的身体、满载放射性物质的皮囊、早已被胃食管反流烧毁的喉管......
吕娥姁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宣告人类医学上的无力回天。
没人告诉过金锤,赢的代价是失去两位母亲。
她聪明机警的大脑,永远无法计算出死亡的重量。
捧在手里那么轻,轻到像一张纸;
压在心上有那么重,重到她无力承受。
吴凡抬起头四处张望:“量子灵体呢?!灵体呢?!不是有灵体吗!”
她另一只手用力攥紧旁人的衣领,双目赤红。
舒然抓住她的手,按住她布满瘢痕的内关穴。
良久,冷静下来的吴凡与舒然四目相对,从舒然眼中只看到三个字“不存在”。
吕娥姁胃里什么都没有,在暴露的前一刻,她还为了迷惑敌人,与牠们坐在一起喝茶。
即使武力对抗失败,孟程朱、亚里士多德、卢梭和奥古斯丁都死定了。
这是她的后手,她一刻都没放松。
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呕吐,吐出的是骨血,留下的是良心。
生前,吕娥姁喜欢走上权力巅峰,受到万众瞩目。
死后,她却连灵体都消散。
她不需要旁人理解,也不需要旁人置喙。
前三十年和后二十年所经历的一切,她都不后悔,那是她彼时彼刻认为最对的、也是最想走的路。
身在新大陆之外的姬豪尔,正在警惕观察生态球暴露在地表的正门。
完美的弧形反射着月光,此时已是凌晨。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她隐隐捕捉到一个声音。
熟悉的、温暖的声音。
“姬豪尔。”
姬豪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拿起婋莺设计的弓弩,跳下娲子。
夏风湿热,吹在身上黏腻稠密,每个毛孔都像被堵住,冒出的不是汗水,是盐晶。
皮肤上浮着一层发酵的月光,像随时能长出苔藓。
咻——
三发箭矢从她的弓弩中射出,打磨后的星石无往不利,深深插入颓垣和朽木中。
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她眼中没有喜悦,只是望着轰然落下的石块和枯枝,嘴里蹦出三个字:“吕娥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