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前进,离那府愈来愈远了 ,也离礼台上的那时愈来愈远了。
空荡荡一点一点爬上心头,王万里分不清是孤单还是后悔。
百无聊赖。
敲一敲马车后面的夹板,想让苍菊出来同自己说会儿子话,可敲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打开夹板,早就没了苍菊的人影。身上的铜牌突然坠落,掉在马车地板上,发出闷响。
捡起来,才看见上面的字:
那宁。
怪不得……心以鄙夷地看着他,怪不得苍菊露出破绽让他看见,原来,都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上路!
王万里失声而笑,散落的发丝沾了脸颊上的湿润胡乱贴在额上……
他失了态,跌落在马车的地板上,暗格里的匣子发出可笑的晃动声响。“啪” ,铜牌狠狠被扔在地板上,泛着红的眼眶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难过……
马车大概行驶了三个时辰有余突然停下(六个小时),马车夫扣了扣马车门,然后毕恭毕敬地道:“少爷,到地儿了。”
王万里调整心态,站起身,不断暗示自己,〔我是那宁,我叫那宁,我是那时的弟弟宁少爷……〕
王万里抱着黑木匣子下了马车,车夫立马递给他一个包袱,王万里翻开一个小角露出里面崭新的衣裳,似乎都是里衣袜子什么的。
都是新的……
王万里突然心底有些雀跃,眼睛忽然看着自己腰间的铜牌是那两个刺眼的名字,顿时又感觉这样的自己好笑。
〔我是宁少爷啊……〕
王万里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竟是一个小型的军营集合地,旁边陆陆续续赶来服兵役的男子们,老老少少,形形色色,有驾着牛车赶来的地地道道的打铁匠,因为读书读不下去啃着烧饼赶了几天才到的白净书生,还有和他一样坐着马车舒舒服服的过来的少爷们,甚至还有几个因为做土匪没什么收成而赶过来主动入伍的……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车夫年纪见长,见怪不怪的模样,似乎已经干这送人来服兵役的活不少了,他叮嘱王万里:“今儿起你就是少爷了,千万别忘了身份!”
王万里点头。绝不会忘的,在衡国冒名顶替判逃兵处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车夫继续嘱咐:“宁……您在荆州是出了名的,这群公子哥里有不少认识您的,您不用担心,以那府的财大气粗他们不敢出卖您,而且……他们还不一定认识您呢。”
王万里: ?
什么叫还不一定认识?荆州的人不都知道那宁吗?等等!那宁服兵役用的是替身,那这些有点家业的公子哥……
王万里看向车夫的眼神不再清澈,相反多了份自信。
车夫很满意,继续道:“他们找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上不上得了台面的货色,您要是不喜,不必就着宁……自己的身份去迎合别人,同穷人相处也是行的,只是……”
只是身份还得是少爷的身份,同那些穷人相处还是要摆少爷架子的,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可这样的话,怕不是真心要同穷人好好相处而是同别人结梁子吧!
王万里听得汗流浃背,真想拔腿就跑,这要命的活儿谁爱干谁干。
车夫见王万里听进去了,懂了,于是说了几句贴己话,就驾着马车回去了。王万里望着马车的背影,茫茫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又只是一个人了。
人都乌压压一大片来得差不多了,军营的门才打开,士兵迎着一个穿着盔甲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出来,旁边的士兵递给他一卷名册,男子没有看,抬手示意,那个士兵开始点名。
“郑晋秋。”
“到!”是那个白净书生。
“顾大田。”
“到!”是一个土匪。
“许松松。”又一个土匪。
“到!”
“孙下雨。”那个打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