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绣娘们也不放过陈曦,连环炮般问着问题,譬如认为“她”还没有说出闺名,大家该怎么称呼呢!
沈暮白高喊一声:“一个个问!”
霎时,绣坊安静了,但一会儿又闹开了锅。
“阿喜他啊,真不容易——”沈暮白只得说陈曦是自己的妹妹,假装掩面而泣,果然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听闻长媛县对女子友好,特别是阿喜这样的……毕竟想讨生活,总得有一门手艺。”
绣娘们都被两人的姊妹情感动了,眼眶红红的。陈曦嘴角歪了歪,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暗地里给了沈暮白一个向上的大拇指。
沈暮白瞪他一眼,正欲开口,便听坊中绣娘们唤道:“来来来,先学着做些绣活吧。“
她们热情地牵起沈暮白的手、推起陈曦的轮椅,将两人引到一处绣架前。对于枯燥的女工,沈暮白尚能维持镇定,可唯独自己那双眼直勾勾盯着——那牵住陈曦手腕的绣娘。这一举动让她眼皮狂跳,她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伸手取了一根丝线,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针脚都扎不进去,心思全然不在这边。
绣坊内,针线翻飞。绣娘们低头忙碌,偶有笑语,柔婉婉转。
不多时,一个鼻头尖尖的绣娘从外走入,袖中绣针未收,分明是这里的管事。她虽然瘦削但是看上去凶悍精明,出声就是要赶人,语气冰冷,眼神更是不带半分情面。
“绣坊已满,再无余地。请回吧。”
管事的绣娘下了逐客令,分明就是冲着沈暮白和陈曦两人而来。
沈暮白听罢,感觉不妙,屠夫娘子一事都还没来得及问呢!
陈曦也不肯,淡淡道。
“此处宽敞得很,我和……阿姊不过寄身求活,如何便碍了绣坊?”
那绣娘目光微微一凛,仿若看透了他们二人,甚至露出了敌意。沈暮白见势不对,忙抢先开口。
“我们乃华青庄屠夫游鹏的远亲,一路寻来,却打听不到他的下落。”
此言一出,管事绣娘的神色愈发警惕,眼底隐隐翻涌着某种情绪。
“你们果真是游鹏的亲眷”,她微微逼近一步,沉声问道:“既是亲眷,可说得出老家何处?”
沈暮白心中一紧,幸好先前已有所准备,语气不疾不徐地答道。
“俺也是长恩镇人。”
那绣娘闻言,表情缓了几分,然而嘴角却依旧硬邦邦的。
“游娘子姓方,也曾是绣坊中人,可月余前忽然失踪,再寻见时……”
只有天真的元元以为大人们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把将自己软软的小身子扑在了管事的绣娘怀中,唤她。
“阿姿嬢嬢——”
林姿向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元元,她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顺手捂住了元元的一双耳朵,不欲让她听见接下来这番血腥恶毒的话。
“谁知她遭人糟蹋……找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了。”
沈暮白与陈曦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愕,她缓缓收紧指尖,体内一股寒流逼得她抖了抖身子。
“那游鹏的妹妹们……”
林姿的面孔瞬间板下来,薄唇紧抿,不愿再言。此时,通往深处的绣坊帘幕一掀,另一名绣娘款款而出,约莫三十余,眉眼温婉,她轻轻拍了拍元元的肩,示意她先回房。等元元走后,她才说话,温柔文雅。
“游鹏的三位妹妹,如今在乐坊抚琴扫洒,你们若想寻她们,便往那里去。”
陈曦颔首,谨慎问道。
“敢问娘子?”
“我是程影姝,元元的娘。”
面善的绣娘轻声道。
沈暮白微微一怔,方才恍然。陈曦不欲多留,故意轻声细语,拱手道。
“多谢告知,不敢再叨扰,我们这就去乐坊。起码今晚我们姊妹俩能有落脚点。再不济……都能在那里借宿一宵。”
陈曦还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十分妥帖,可不料绣娘们个个面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