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之后,皇上屡屡咳嗽不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人咳的难受,又不愿吃苦药,拖的久了,才严重起来。他上朝时直言,“朕老了,该退位了。”国本之事,本就敏感,谁也不敢答话。
皇上又道,看似抱怨实则炫耀。“朕如此偏爱摄政王,他却不堪为人子,朕都这样了,还要打西凉,不肯回来继位,让朕好好歇息。”
藏得公公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笑着捧上一杯热茶。“西凉一日不平,王爷便一日不得安心,便是回来帮着皇上分担了,心中还是惦念着。”
皇上喝了一口茶道,“他满心都是他自己,父母不顾,子女也不管。”
藏得公公扫了一眼殿中低着头的大臣们,笑道,“王爷不是写了信回来,皇太孙的婚事,全凭皇上皇后做主。”
说起这件事,皇上便生气。说是这么说,可他那儿子一贯是挑剔的,苗苗又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真寻了个别有用心的,或是他不满意的,还不知要怎么闹了。
喝了一盅茶,皇上舒服了些,便继续让大臣们上报。常韬呆在应州久久不去换防要罚,苏家冤假错案,用养女替亲女顶罪之事,也要快些结了。
“摄政王同朕说,苏家女涉嫌通敌卖国,你们如何看?”
皇后钱元华也没想到,自己没怎么为儿子操心,现在老了老了,要为孙子的婚姻大事操心。
德妃宽慰道,“有什么可愁的,皇太孙的婚姻大事,自然要亲上加亲。”要么公羊一族的女儿,要么便是钱氏一族的女儿,或是夏侯一门的偏枝。钱氏有钱,夏侯一门有兵权,公羊一门通天地,有活神仙之称。要是还没合适的,宇文一门的女儿也不是不可。总归,皇太妃正妃的位置,落不到旁人手中。反倒是正妃的出身,不是那么重要了。
钱元华想了想,吩咐侍女。“你去把世家大族尚未有婚约的女儿名单拿来我看看。”
淑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德妃,问道,“京中尚且未有婚约,与皇太孙年岁相仿的女儿家也不少。”
钱元华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你是说建威将军继妻的女儿?”她不屑嗤笑,“有这等生母,本宫以及皇上,万万是不会让她入宫的。”之前给女儿起名凤儿,已经惹得宁安不快。前些日子倒是改名字了,单字懿,打着什么心思谁人不知。偏偏还说什么,一生一颗心,表忠心。
呸!
淑妃浅浅一笑,“当然不是。”建威将军的继妻,有几个能瞧得起她。也就夏侯家的三夫人,眼瞎心盲,一心为她筹谋。“她这般做作,她的女儿定是学了去,莫说是给皇太孙为妾了,便是我娘家兄长嫂子们,都是瞧不上的。”她的家世算不得差,但父兄并未掌握实权,便是她为四妃之一,父兄为二三品官,前比不过四大家族,后比不过夏侯一门。
仔细想想,投胎成了她的女儿,也当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姑娘,只因母亲品行不端,心思深重,野心勃勃,偏偏装模作样,做出不求权势钱财的模样。
“听闻林夫人又有孕了?是个男胎?”
德妃放下咬了一口的花生糖,看了她一眼,“我娘家表妹前些日子遇到她了,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大概率是个儿子。”
德妃也是不喜欢她,多年前,她还是妾室时,自己曾在宫中宴席上与她见过一面。当时的皇后还是薛氏,薛氏没少打压她,她便是心中万般苦,也忌惮薛氏的权势,少不得忍让。罪人薛氏见她软弱好欺,总是以各种理由将她身边的宫人拿走,押入刑堂用刑拷问。她去求罪人薛氏,薛氏避而不见,倒是她,不过是个妾,竟端着架子站在她面前,同她说什么,奴才做错了事便该罚,皇后娘娘不过是给她个教训,定不会伤了她的性命,德妃娘娘回去吧,莫要惹了皇后不快。
每每想起这件事,德妃都气闷的心口疼。
钱元华看着她笑道,“小门小户,难当大任。任由她折腾着去吧,早晚祸连了她的丈夫与儿女。”如今的京中,倒是没什么大事,史氏一门覆灭后,宴会都少了很多。许多人都在等,在观望。待她的儿孙们回来,才该是京中热闹的时候。而那时,宁安定会拿上一两户人家,杀鸡儆猴,扬她国母之威。有人上赶着做鸡,也是好事。
淑妃道,“说起来,建威将军的妹妹是不是入宫了?”
钱元华没说话,倒是贤妃道,“远房堂妹,前些日子我瞧了一眼,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怯生生的。”满脸愁绪还强撑着笑,看那模样便知入宫并非她心甘情愿。
这一年多,后宫中的妃嫔晋封频繁,被打入冷宫的也不少。皇后归来,少不得要整顿一番。淑妃是今年新晋封的,原先的淑妃,一夜之间被夺了妃位,打入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