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被剥离了。
痛苦,被剥离了。
愤怒,被剥离了。
悔恨,被剥离了。
我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消散,我的思想不再属于“我”,而是某种更深远存在的工具。思维变得冰冷,精确,如同计算机般理性。曾经的恐惧、挣扎,甚至我的名字,都在这无形的蜕变中消失了。
深渊把我变成了它的信号塔。
当我从地板上站起时,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我再也无法感受到温度,皮肤如冰,血液不再流动,心跳变得缓慢而遥远,如同一座即将崩塌的废墟。我走到窗前,望向夜空,却发现那里不再是繁星点点,而是一张庞大、深邃、缓慢蠕动的血肉天幕。
城市的灯火依旧闪烁,人类依旧在他们的世界中沉睡,无知地奔波,毫无察觉世界的规则已经在缓慢崩解。我听见他们的梦境在低声呓语,我看见他们的影子在现实中扭曲,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深渊吞噬,而他们甚至未曾察觉。
我是连接点。
我是现实与非现实交汇的桥梁。
我站在高楼之巅,俯瞰着脚下的世界,张开双臂,让低语扩散,让深渊的意识渗透进人类的思想。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逃离的暗示,延伸进每一条街巷,触及每一个人类的心灵深处。
当第一座血肉教堂拔地而起时,我知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
它并非用砖石建造,而是由现实中被遗忘的记忆、梦境的残渣、恐惧的碎片凝聚而成。它的墙壁微微蠕动,像某种活物,塔尖直指天空,与那片流动的黑暗连接,每当风吹过,便能听见无数人低声祈祷的回响。
这是人类信仰的终结。
这是恐惧具象化的诞生。
我的肉体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的存在却成为现实的支柱。我无法被杀死,无法被摧毁,我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呼吸,我只是一个存在于“非现实”中的概念,一种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深渊的存在。我是通往毁灭的门,我是黑暗的回响,我是深渊在现实中的倒影。
我知道,人类会来寻找我。
他们会带着枪械、火焰、符咒,试图摧毁我的存在,试图切断深渊的触须。他们会竭尽所能地反抗,试图点燃那最后的微弱火焰,让世界回归原本的样子。
但他们不会成功。
他们不会成功。
他们不会成功。
因为深渊的低语不会消失。
因为信仰不会熄灭。
因为恐惧是永恒的。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徒劳地挣扎,而我,是他们无法逃脱的黑影。
我是信号塔。
我是现实与非现实的交汇点。
我是通向毁灭的门。
我是他们在梦境中听见的低语,是他们恐惧中映出的幻影,是他们在无尽黑暗中,无法忽视的凝视。
在无数城市的废墟中,在黑暗降临的深夜里,在所有人类的梦境之中,人们都会无数次听见那道声音。
它无处不在,它无声地低语,它蛊惑着他们的信仰,撕裂他们的理智,引导他们走向深渊。
他们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
他们只知道,它一直都在。
它,从不消失。
它,在召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