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要离开,月儿姐姐,木兰姐姐也要离开,偌大的家里就留自己和两丫鬟,柳隐很慌张,不知道今后的时间能不能应付的来。
十一月十一日,柳隐跟着吴掌柜前往码头送行,看着船队离开,少爷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忐忑不已,哭得是稀里哗啦。
……
再说陈子龙一行,跟着大少来到金陵码头,看着那巨大无比的大船激动不已。
早听说红毛夷人的船巨大,可从来没有见过,这回算是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了。
特别是方以智,他本来就对格物学感兴趣,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传说中的巨船,还没上船就兴奋的在码头上走来走去,从船头看到船尾。
上船时又被舷梯吸引,他所见过的所有船只,无论大小,上船都是搭上两块木板,上船时摇摇晃晃的,有不少的人因为重心不稳还会掉到水里去。
眼前这大船的大船,竟然用的是楼梯,还是带扶手的那种!这让方以智等人好奇心起,上了船都不愿意离开,几个就守住舷梯旁,想看看舷梯是怎么抬上船的。
大少也懒得管这帮子好奇宝宝,也不怕他们看出什么窍门来,有些东西只看外观是看不明白的。
等到人员全部上完,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方以智就看见两名身着劲装女孩站在舷梯两旁的立柱下,同时拉动两条细铁链。
只听得哗哗哗的声响,那舷梯竟然慢慢的变形,收缩成团。
两女孩又拉住船舷上的转盘,用力向下转了几圈,那收缩成团的舷梯便倒翻到了甲板上,稳稳放好。
也没见升帆,这船便自动向江心退去,船头离开码头十丈开始转向,船尾向上游转动,不到十个呼吸,船身便顺了流,才见中间主桅杆升起一面细长的怪帆,船速猛然加快。
方以智大呼神奇:“虚谷老弟,这就是红夷人的大板船吗?”
程风笑笑,摇摇头:“不是,真正的红夷大板船,船身比这个宽。船帆也不一样,非常宽大,帆面比船身还要宽大得多,还是软帆,没有这船的帆合理。”
“原来如此,那红夷人的大板船是什么样的?公子可否详细介绍一下。”方以智知道这不是西夷船后,还是想了解一下。
程风笑笑:“这个不需要细说,东番岛有二十多条西夷船的战利品,到时让哥哥们直接登船查看,岂不更好。”
方以智大喜:“那感情好,既然东番岛有实物,那还在这里谈个什么劲,到时候直接去看就是了。”
“就是嘛,外面风大,怪冷的,咱俩到指挥室里去喝茶。”
然而,进了指挥室的众才子们更是大惊小怪起来。指挥室里的锅炉,汽笛,仪表台,方向盘,一堆的罗盘,巨大的琉璃窗,会传音的扩音器,都显得那么的神奇。
还有那头顶的几颗巨大的珠子,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舰队顺流而下,船速本来就快,才靠近长江口,舰船上的六面风帆全部升起,速度猛然加快,舰队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海面狂奔而去。
“好快的船速。”正在甲板上考古的众才子们差点摔倒,吓得惊呼不已。
参观了甲板,王夫之,黄宗羲,方以智几人又下到二层船舱走了一遍,只见到巨大又明亮的食堂,清洁的厨房等,唯一没有发现自己想看的红夷火炮在那里。
程风并不想让他们知道,甲板上那些用帆布盖着的大铁盒子就是舰炮。
等到夜晚回休息舱时,才发现船舱过道和休息室里那种巨大的珠子,黑夜里能发出明亮的光,照得船舱亮如白昼。
那些大珠子竟然是夜明珠,东番岛的富裕程度,让好奇的众才子们更是睡不了觉。
程风以为会有人问自己那圆球为什么会发光,为此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言辞。
可惜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会亮,反而在那里研究这么大的夜明球需要多少年才能长成,把个大少郁闷的要死。
整整过了一天,那兴奋劲都没有降下来,可惜,没有人解释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到的,几人研究了一天一夜也没看明白。
他们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也不好意思询问别人是为什么,总觉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有些丢人。
自然也不会想着去问大少为什么,在他们惯性的思维中,这么高深的东西,大少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十一月十二日正午,舰队进入淡水河范围,方以智远远的就看见两条鼓满帆的大船正在河口地带游荡。
“虚谷,那是不是西夷船?”
听方以智询问,程风抬眼看了一眼:“正是西夷船,这种船形有个正规名字叫盖伦船,目前还是西夷人的主力战船。
淡水还有别一条西夷船,主要是用帆和桨作动力,叫西班牙桨帆船,有空带哥哥们去看看。”
临近傍晚,远处码头停放的两排西式船,把个方以智下巴都快惊掉了。
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西式战船,这全是战利品?方以智有些不敢相信。
船队靠岸,曹金虎,种花敬德,陈江平等开始组织工匠们上岸。
台北管理委员会早有工作人员等在码头上负责接待。
他们会根据工匠的技术工种,按照提前商量好的分配方法送往各处厂矿。
眼看天色将晚,大少也没用让月儿两人去备车,只是带着几位才子徒步去军事医学院。
之所以会去军事医学院,是因为这里的校舍建设的比较完整,有多余的住房可以安排访客住宿,也是因为大少,月儿,木兰几人的宿舍也在这里。
刚走上去学院的大路,众才子惊讶这路修得可真宽,关键是地面好象铺了整块的石头,很是平整。
才走了半里路,就听到空中传来铛铛铛的金属撞击声。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钟声?”在场的众才子基本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家里都有西洋钟这个洋玩意,刚听到钟声,几人就是四处寻找钟声来源之处。
程风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声音是从那小小顶上的钟楼传出来的,现在是下午五点整。”
“天啊,那钟好大,这么远都能看见指针。”随着程风手指的方向,几人看到了远处山顶上那巨大无比的钟楼。
程风笑道:“当然大了,那钟可有一丈二尺方圆,有你们两个人加起来还高。”
几大才子看着远处的钟楼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这才回神,边走边研究钟楼的问题。
正兴致勃勃的聊着天,不经意的就走到了科学院的大门口。
大少看着高大的学院大门,正准备介绍介绍,就听见大门傍边的附属医院里传来那若隐若现又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把众才子下得脸都白了。
“师弟,那院子里关的是犯人吗?怎么听声音叫的这么凄惨?”陈子龙都忍不住的询问情况。
“这怎么是关犯人的地方呢?这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那些哀嚎声是受伤的人发出的。”
“听那哀嚎声无比的凄惨,就好像有很多的人在受刑法一样。”
“哥哥们,这里刚打过几次大战,受伤的人颇多,但是那受伤的海盗就有几千人,这哀嚎声多是很正常的。”
“那咱们能不能去看看?”军事医学院附属医院这个新鲜感十足的名称吸引了大才子们。
他们都没有听过除了皇宫的太医院外,哪里还有人敢把医馆叫医院的,就凭起这名字的胆魄,就想去医院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少本不想让这些天之骄子们进医院去听那些哀嚎声,可禁不住这些才子们对医院感兴趣,只得带着他们进了医院查看一番。
既然都要到医院参观,那就不妨问一问医院最近的情况了。
大少带着才子们进了医院,同大厅里的学生们打了招呼,直接带人上了二楼院长办公室,正好看见戴铭轩在值班室里写东西。
人还没进屋子,大少就轻微喊了声:“戴爷爷好。”
一声童音入耳,戴铭轩抬头就看见程风带着几个公子哥进来,那胖嘟嘟的小脸还是那么的热忱,看着小孩活泼可爱的胖脸,戴神医顿时就开心起来。
“风哥儿回来了。”
程风嘻笑:“刚下船就来这里拜见戴爷爷来了,同时也想了解一下伤兵的救治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也就一般般吧,反正伤员都死得会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大约死了多少?”程风并不好奇,没有抗生素,外伤就是赌命,命大的活,命小的死。
“六成。”
“还有四成活着,不错了。都死了六成的伤员,不知道医学生们手艺练习得怎么样?”死了多少人,大少不关心,大少关的是学生们学了多少本事。
“还行吧,每位学生都做了一二十几个接骨缝合的手术,都练习得不错,要不然死的人都没有这么多。”
陈子龙几人听了都吓一跳,这是什么庸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师弟,这里的郎中不行啊,看病能死六成。”
程风一脸的无所谓:“哥哥可别乱说,这医院的郎中可都是京城太医院出来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平时治个头疼脑热的利害得很,只是这回治的是外伤,又加上要带学生,自然就差了些。
不过没关系,本来都是一群要上菜市口一刀的货,能有机会活四成,也算是他们为医疗事业做贡献了。
下次再遇见了,就有可能活五成,一,或六成,这就是进步了,等需要给自己人治疗的时候,至少死亡率不会那么高。”
懂了,对方是海盗,死囚,这是在废物利用。众才子们不言语啦。
见才子们不言语啦,大少话风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
“戴爷爷,我今天过来不是问这些海盗伤员的,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戴铭轩放下手中的笔问:“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爷爷可知道一种叫黄花蒿的药材?就是青蒿的一种!”
大少准备过一年开始搞安南,必须准备好治疗疟疾的药,本来是想找金鸡纳霜的。现在的金鸡纳霜还在陶唐洲,西夷人还没有发现,一时半会的还搞不来!
大少也懒得去想那金鸡纳霜,治病不彻底不说,还容易留下后遗症,还不如直接搞青蒿素,反正搞青蒿素的化学洗液已经有了,要做出青蒿素来并不难。
戴铭轩表示:“黄花蒿?知道啊,咱们周边就有,多得很。你要那黄花蒿有何用?”
程风笑道:“那爷爷能不能组织你手下的学生把这学校的荒地开几亩出来,专门种这黄花蒿,明年咱们有大用。”
戴铭轩点点头:“在这个地方,这药倒是应该多准备一些,毕竟这里的疟疾太容易发生了,正好这药可以治。
这个提议也不错,本来学生们也应该知道药物种植的方法,正好跟他们练手了。”
“戴爷爷说的是,还是戴爷爷高瞻远瞩。”程风顿时眉开眼笑,一通的马屁拍了上去。
这老少也才随便聊聊几句,听见后面传来铛铛铛的敲铃声。
就是叮叮当当的敲钟声,众才子看向大少。
程风呵呵一笑:“这是食堂敲钟,通知大家去吃晚饭,走吧,我带你们去品尝一下这里的集体大食堂。”
“戴爷爷要一起去吗?”
戴铭轩摆摆手:“你们先去,老夫写完再走。”
“那行,我们先行一步,戴爷爷再见。”
大少很礼貌的和戴铭轩告别,才带着众人走出院长办公室,刚走到楼梯口,迎面就走过来二十几位少男少女。
少男少女们突然见到程风和月儿,木兰两女,先是一愣,随即向前站成三排立正,举手行礼:“院长好,师姐好。”
月儿和木兰也是立正回礼:“师弟师妹好。”
这样的气氛,众才子们感觉好稀奇。这时才见程大少爷,并没有像那些同学一样先立正,而是很随意的面对着众少男少女举手回了一个礼。
就说了一声:“同学们好。”便放下了手。
随后就是月儿和木兰两人放下了手,再然后才见那些少男少女们放下行礼的手。
少女们上前把月儿木兰围住,开始热情的问东问西。
少男们也来到大少面前询问:“院长可是要去食堂?”
“是啊。”
“我们可否同路?”
“当然可以,咱们都是去食堂,必须同路。”
“同路,同路。”大伙儿嘻嘻哈哈的,还没走上几步,又来了一帮同学。于是行礼回礼问好,一系列动作又来了一遍。
等大少来到食堂门口,在食堂里排队的同学又是稀里哗啦的。又来了一遍行礼回礼的流程。
这同学的礼刚行完,先生们又来了,于是又是一次集体性的给先生们的经历。
站在旁边的王夫之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一路的距离,程大少爷前前后后行了二十几次礼,这行礼回礼的流程才做完。
看看站在食堂各处的学生,并没有人往厨房的位置靠,才子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却见月儿木兰两位姑娘抱了一搭木制餐盘过来,给几位公子哥一人发了一个餐盘。
陈子龙看了看木餐盘,共有一个大格,四个小格,正不知道怎么用,就听大少说道:“哥哥们跟着我一起,排队取餐。”
大家觉得这是挺新鲜的,也不好现在就问,这是什么样的流程?
陈子龙只能把王夫之拉在自己前面排好,跟在程大少后面。
只见大少站在厨房窗台前。把餐盘递给里面的妇人,然后扶着那窗台向上一跳,整个人就挂在了窗台上,那眼睛快速的把里面的几种菜品看了一遍。
那胖乎乎的手指,指着里面的几种菜大叫:“奶奶,我要这几种菜。”
“哎哟,我们公子爷啥时候来的?奶奶都快半年没见到你啦,公子爷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的苦,这脸都瘦的没肉了。”里面打菜的老妇人那是满脸堆笑,把大少要吃的,每一种菜都打得满满的。
站大少旁边维护秩序的叶儿和木兰都不忍不住想笑。
王夫之,陈子龙几人都忍不住的多看了程大少几眼,那胖乎乎的小脸,怎么看也没像饿瘦的样子。
不知道里面这打饭菜的老妇人是怎么看出来,这小子饿瘦了的。
看着妇人把饭菜给自己打得满满的,大少是眉开眼笑,说了一句:“谢谢奶奶。”便跳下窗台。
伸手把窗台上的餐盘端起。笑呵呵的坐到远处靠墙边的座位上。
月儿这才安排王夫之上前取饭菜,王夫子的身高比大少要高大半个头,不用像大少那样把自己挂在窗台上,才能看见里面的菜品都有些什么。
但是王夫子还是学着大少的样子,把自己挂在了窗台上点菜。这样的吃饭方式,王夫之感觉新鲜的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打完了饭菜和大少坐在了一起,才看见其他的同学陆陆续续的排成了几队取餐。
看着在那里规矩排队的学生,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菜盘上那丰富的菜肴,黄宗羲问大少:“这里的菜好多,比咱们国子监的好多了。不知道这样的一餐需要多少银子?”
程风摇摇头:“不知道,这里的饭菜都是免费的,具体一餐需要多少银子,我还真没问过。”
“餐食是免费的?这里的学堂这么富有的吗?他们这里的束修需要多少?”陆世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束修,这里的学校都是免费的。”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这么多的学生不用束修,饭菜还免费,这一年得花多少钱?”
大少也不知道到如何解释,才能用几句话把这边的事情说清楚。
只能解释:“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要是真想把这事情说清楚,没个三五天都说不明白。
你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自己自己亲力亲为,亲眼所见,慢慢的也就了解了,这事急不来。
但是你们记住一点就行,这里的学校是由政府出钱开办的。不单不要束修,衣食住行全免。
不但包吃住还包衣物,当然也包括住宿用的全套铺笼帐盖。”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所有的人都读得起书?”
大少点头:“是啊,这里的政府有规定,小孩子五岁进幼儿园学习,七岁就要正式进学堂读书,无论男女都要读书,不让女孩进入学堂读书是犯法的,父母是会坐牢的。”
“难怪,这学堂里的女孩那么多,这地方,真是人间乐土。”
谈笑间,几人吃了顿新鲜的不行的晚饭。原以为来到东番岛,大少还会像南京那样,带着大家伙各个餐馆的乱窜。
没想到这东番岛学堂里的餐食,竟然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吃饭的方式方法都是新鲜而好奇的。
等到从餐厅里出来,大少带着众公子哥们到了自己住宿的地方,看着那个六人住的集体宿舍,与外面的客栈截然不同,众公子哥儿更是惊叹不已。
吴昌时好奇的问:“程小公子,这地方没有丫鬟婆子伺候吗?”
程风笑道:“这里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上级和下级的社会分工,没有主人和下人之说。
更不可能有丫鬟婆子伺候人的事,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做,没有谁会伺候谁。”
虽然程风说的这些内容,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里同大明两京十三省的习惯完全不一样,觉得好高大上的样子。
眼看天色渐晚。众才子们准备挑灯夜读,问大少哪里有蜡烛?
大少笑呵呵的从旁边的墙上取下了两盏奇怪的物什放在桌子上,那奇怪的物什上竟然有一层明亮的琉璃罩,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学堂真的好奢侈。
大少放好物什,轻轻的一扭,那物什上的琉璃罩便抬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