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婉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对话,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张二勇和吕梅明晚还有一批货要交易。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抓住他们的现行。在那儿之前,我会想办法接近张二勇,拿到他手里的欠条。”
吕城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婉,这太危险了!张二勇阴险狡诈,恨咱们入骨,万一他发现了你的意图,你怎么办?”
吕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大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拿到欠条,弄清楚他们的阴谋,爸就不会再受制于他们了。”
想到父亲这些天的暴躁冷漠,吕婉便一阵心痛。
前世的遗憾,这一世,既然能弥补,说什么她也不能错过。
吕城仍旧有些不放心:“可……你一个女孩子……”
吕婉知道大哥心里的担忧,轻笑了一声:“大哥,你别忘了,我每天都会起床锻炼的。现在,就算是你,也未必能打得过我呢!”
吕城沉默了片刻,想到小妹每天老早就起来,跑步锻炼,他心里又微微踏实了点。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点头答应:“好!那就按你的计划来。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事!”
……
吕婉站在巷子口,抬头望向灰扑扑的水泥墙上歪斜贴着的褪色广告纸。
纸角被风撕得卷起,隐约露出“棋牌娱乐”四个模糊的钢笔字,箭头指向一条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窄道。
这是她辗转找到的地方。
母亲说过,父亲吕建国当初“打牌”的窝点,就藏在这片七拐八绕的老居民区深处。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这种暗处的赌场大多依附于民宅。
她紧了紧身上的灰棉袄,裹了裹围巾,踩着坑洼的碎石路往里走。
空气里飘着霉味和隔夜的煤烟,墙根下积着污水,几只老鼠窸窣窜过。
转过第三个弯时,终于看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里漏出昏黄的灯光,混杂着刺鼻的烟味和叫嚷声。
“三条!碰!”
“杠上开花!给钱给钱!”
……
吕婉贴着墙根凑近,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洗牌声像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趿拉着棉靴的瘦子叼着烟出来倒痰盂,她连忙闪身躲进阴影里。
等那人骂骂咧咧地回屋,她才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里父亲佝偻背的模样,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热气裹着烟臭扑面而来。
十平米不到的屋子里挤着四张掉漆的方桌,竹椅腿用麻绳缠着补丁。
墙皮剥落的地方糊着泛黄的旧报纸,头条还印着“严打投机倒把”的标语。
男人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厚棉服,敞着口子坐在四方桌的四周。
最里间的桌上堆着零散的粮票和硬币,有个戴蛤蟆镜的寸头正在发牌,腕上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反着光。
这怕是屋里最值钱的物件了。
瞧见她进门,对方的眼神立马警惕了起来。
“呦,哪来的妹子?”
门口搓麻将的胖子最先抬头,油腻的视线扫过吕婉藏在帽檐下的半张脸。
她压着嗓子咳嗽两声,刻意把声音磨得沙哑:“找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