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从远处缓缓飞来，近了，箭一样射进树冠里去，找不到踪影。不一会儿，又忽地飞出一群，前后上下地绕树盘旋，叫声似乎被阳光罩住，干干的极短促。
一亩大小的阴影使平地生风，自成世界，暑气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下山轻松，李前进衣服里兜着木芯像是把风也兜回来，清清凉凉的往下走。
走到半山腰，忽然见一个小娃赤着脚，黑黑的肩脊，闪着汗亮。
抡了一柄小锄在挖什么。李前进好奇的站住脚，笑问：“小朋友，你在挖什么？”
小娃把锄拄在手下，晃了晃手里的小筐说：“山药。”
李前进伸脖看了看，说：“这不是土豆吗？”
小娃白了他一眼，说：“山药就是山药。”
李前进哈哈笑，说：“对，就是山药，能吃吗？”
小娃说：“吃得，粉得很。”
说完他见李前进一个劲好奇的打量，拿起一个递过来说：“你吃。”
“谢谢你！”
李前进笑着接过来，拿刀切开，断口极白，很滑没什么味。
小娃见李前进表情笑了，“要蒸熟才好吃。”
李前进笑着坐下，摸摸兜里还有几块糖递给他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子啊？”
小娃眼睛一亮，笑着抓过糖，另一只手却背过去，很坏的样子眯起一只眼睛，说：“肖六爪。”
李晓萍扑哧一笑，揉揉小娃的头发说：“怎么叫这么怪的名？”
李前进却明白，笑说：“是六指。能把手拿来给我看看吗。”
小娃迟疑了一下，又很无所谓的样子把手伸出来，手背朝上，果然在小指旁边还长出一只指头。
李晓萍好奇的摸了一下。
小娃嘻嘻一笑，将那个小指头立起来独独地转了一圈，又捏起拳头，只剩下第六个指头，伸到鼻子里掏，再拽出来，飞快地弹一下。
李晓萍和李前进都笑。
小娃很骄傲的样子，说：“我这个指头好得很，不是残废，打起草排来比别人快。”
李晓萍不懂什么是打草排，小娃见她询问李前进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解答道：“将来你们也要打，草房换顶。”
李晓萍捂嘴笑，小娃的世界里所有的房子都是草房顶。
那小娃一直掮着锄四下望着，这时忽然伸开细细的胳膊，扭头看了他们一下，眼里闪出光来。
李前进正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见他慢慢将锄捏在手里，脊背收成窄窄的一条，一下将锄死命地丢出去。
那锄在空中翻滚了几下，远远落在草里，草里就蹿出黄黄的一条，平平地飘走。
李前进兄妹一齐“呀”地喊起来，原来是一只小鹿。
小鹿跑到山顶尽头，倏地停住，将头回转来，一只耳朵微微摆一摆。身子如印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前进回过神来，又发一声喊，刚要抬脚，那小鹿却将短尾一平，碎着蹄脚移动几步，又一探头颈，黄光一闪，如梦般不见了。
小娃咯咯笑着去草里寻锄回来。
李前进笑问：“你怎么会打得着鹿？”
小娃立刻说：“这是麂子嘛，不是马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