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白璃点燃了第三支线香。李前进望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在吊灯下盘旋，忽然注意到中央空调出风口的流苏摆动幅度变大了些。
他转头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夜幕笼罩的伦敦金融城灯光璀璨，奎恩·罗斯松了松深蓝领带，激光笔的红点扫过投影幕布上的资金流向图。
“过去五年间，李前进通过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和汇通银行，为东欧的权贵们转移了四百六十亿美元……
他所有的产业都与汇通银行有关联，所有的转汇证据也在这里。只要攻破这里……”
罗斯家族的众人认真听着奎恩的解读，他们对这个十几年就飞快崛起的超级富豪充满了好奇。“
奎恩的声音突然卡顿，指节重重抵在会议桌上。
秘书注意到他额头细密的汗珠：“需要休息吗？“
奎恩摆摆手，继续讲解李前进的产业时，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他踉跄着抓住转椅扶手，西装袖扣刮落了桌上的咖啡杯。投影仪蓝光里炸开一片猩红——他仰面栽倒的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白璃这边刚把烧尽的符纸灰扫进垃圾桶，玻璃杯中的碧螺春舒展开叶片，春雨敲窗声里，热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
一个小时后，叶淑仪敲门进来。
李前进望着窗外的细雨呢喃：“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多云，怎么下雨了呢？”
“这个季节天气预报也不准，一片云就是一场雨。”
叶淑仪吸了吸鼻子，扫眼垃圾桶说：“乐佳食品开盘就跌了百分之三，盛天地产、顺丰航运、东祥珠宝跌了百分之一，目前看抛压很大。”
“两点入市，接着扫盘。入手的股份再转出去。”
周五傍晚的码头一般都会有个通关小高峰。从香江过来的人难民一样动乱惶恐。
他们的背后似乎追着战火或山洪，迅猛地朝他们逼近和蔓延。
他们不冲出来，不冲到安全地带就是个死，早一点冲到澳门，早一点冲入赌场，就能把紧追在身后的贫穷甩远一点。
什么也挡不住他们，他们炽热的目光告诉你，他们随时可以成为暴民，把任何阻碍踏在脚下。
晓婉把五个西方赌客热情又不失距离的带到赌场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接到李前进的委托。
虽然这次她只是司徒老板的助手，那也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很快她把几人的底摸出大概，他们是企业的高管，都信仰“小赌怡情“，不会玩成赌棍的。
但这里是块魔幻之地，会散发出一种生物激素，刺激人产生对财富的欲望，发出一种令猛兽进击的激素。
有了这种激素，狮虎才成其为狮虎，强者才成其为强者。
小婉微笑又得体的站在保罗.默里身边，他就是今天的目标。
保罗玩得很小，跟普通赌客一样，玩三百元的最小限额。
他的眼睛很老道的看着荷倌发牌，那种老于世故的沉静态度真好，让这项依赖人类卑劣欲望存在的游戏显得高贵。
揭开牌，他输了。
小婉同情地笑笑。他的对家正踞赢势，每下一注都引起周围观众热议。
赌台被莫名狂喜的看客们围成了个完整的圈，保罗和赌徒像是被荷倌逗弄的两只公鸡，而观众比好斗的公鸡还要好战。
保罗虽然潜心沉静，输赢不惊。但小婉一丁点都不着急。只要他不离开这里，变成一只贪婪、粗鄙的野兽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