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失算。
因为证据，只有在法庭上才有用，国公府，不讲证据，也不用讲证据。
...
罪魁祸首抓获，两支骑队一南一北，默契的朝着长安城折返。
又是数日奔波。
当两支骑队带着人进入长安城时，风尘仆仆的柴令武也回到了长安城外。
望着眼前的长安城，柴令武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心情也在一瞬间变得踌躇起来。
他从未有过一次，如今日，如此刻这般切肤之痛的深刻感受过近乡情怯的心情。
明明长安城就在眼前，他却是没了进城的勇气。
因为他不知道，程柔现在是死是活。
他更不知道，没有逮到罪魁祸首，他进城之后，要怎么去面对柴绍和程咬金。
以前的时候，他没有过这种感觉。
因为他自持身份和背景，总认为他不管在大唐闯出什么样的祸事，都有国公老爹和皇帝舅舅给他兜底。
但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程柔倒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并没有强大到无所畏惧。
甚至，他无能到连罪魁祸首都抓不到。
一想到那张中箭后倒在他面前，还在对着他笑的温婉小脸，他心中立时便被巨大的愧疚填满。
此刻，他是真的开始有些后悔了。
当然，不是后悔去招惹，去打压渊盖苏文和慕容伏威。
而是后悔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没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把他们给拍死，给他们留下了可以伺机报复的机会。
但......他明悟得真的太晚了。
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子，为了救他的命，在他面前枯萎。
这个代价，太沉重，沉重到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郎！”
察觉到柴令武的状态不对，王胜和黄元对视一眼，驱马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
黄元问：“小郎，怎么了？”
柴令武回神，望着眼前高大古朴的长安城墙，深吸口气，摇头道：“没怎么，先回家吧！”
王胜和黄元对视一眼，眼中不自觉闪过忧色。
这几日他们就发现小郎的状态不太对劲，今日更是明显，就好像，好像害怕回家一样。
只是不等两人细问，柴令武已经纵马进了城池。
两人见状，也只得带人跟上。
入了城，队伍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下来，准确来说，是柴令武的速度慢了下来。
“小郎，您没事吧？”
王胜有些忧心忡忡的小声询问道。
柴令武仍是摇头，却不再说话。
黄元刚准备出声，却见柴令武忽然纵马奔跑起来。
“小郎！”
两人脸色一变，忙纵马追上。
战马奔驰，一路未歇，很快，国公府大门映入众人眼帘，门前，还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大太监。
大太监正是前些日子在柴令武那吃了一肚子气的王德。
柴令武放缓马速，看清站在门前之人是王德，不知为何，心里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
同时，王德也看见了一身狼狈，双目通红的柴令武。
他上前几步，拦在柴令武的战马前方，阴阳怪气道：“公爷，现在能和咱家好好说话了吗？”
听出王德言语之中的不满，柴令武不禁朝他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这才询问道：“不知王大伴有何指教？”
王德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道：“陛下有令，命新兴县公回京之后，即刻入宫面圣，不得延误。”
柴令武一愣，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几日，他闹出来的动静很大。
不仅抢了火器局，还杀害了不少使节，种种大罪叠加，李世民坐不住也很正常。
他深吸口气，问道：“王大伴能否容我回府看一眼伤患，放心，很快的，就一眼。”
“不行！”
王德很干脆的摇头拒绝。
但下一刻，像是又怕柴令武发疯，忙找补道：“但咱家可以告诉公爷，程柔姑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回宿国公府静养。”
柴令武微微皱起眉头，听见程柔已经回到宿国公府静养，倒也没有强求，点头道：“有劳王大伴带路。”
王德一甩浮沉，带着两名小黄门迈着四方步朝朱雀门走去。
柴令武下马，给了王胜一个自便的眼神打发走亲卫，跟着王德一路来到甘露殿偏殿，见到了还在批阅奏折的李世民。
“臣，柴令武，见过陛下！”
柴令武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施了一礼。
本以为李世民会像以前一样，让他弯着腰站上好一会儿。
却不防他的话音刚落，龙椅上的李世民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柴令武。
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跪下！”
柴令武抿了抿唇，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双膝一软，跪在大殿中央，仰起头与李世民对视。
李世民面无表情道：“率兵冲击火器局，抢夺震天雷一千一百六十枚，两百一十四名异国使节身死，暗中监视四方馆，柴令武，你好大的胆子啊。”
柴令武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双手一伏，额头重重触地，做伏罪状，高声道：“臣知罪！”
柴令武认罪太快，反倒是给李世民整不会了。
他有不禁些惊疑不定起来。
这逆子，今日怎么这么爽快，莫非有诈？
李世民心头疑惑，试探着问道：“既然你知错了，那朕这便宣布对你的惩罚？”
柴令武一愣，脸色也不禁有些古怪。
今日的李世民，好客气啊，客气得他都有些不适应，莫非......有诈？
算了，管他有没有，先把事儿搞了再说。
他深吸口气，起身直直与李世民对视，中气十足道：“陛下，臣有罪，但臣无错，陛下也不用惩罚了，直接治罪吧！”
“治......治罪？”
李世民瞠目结舌，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这逆子，到底有什么谋算，竟然就这么直接认罪了？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厮难道不应该先和他拉扯上几十个回合，然后撒娇卖萌搞怪求放过。
最后......再用点大唐没有的好东西收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