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也能用赔罪的理由,交好柴令武。
再借机将谢知书通情达理,大义灭亲的名声打出去,将来重新卖个好价钱。
可以说,这样的谋划,几乎已经趋近于完美。
不管最后柴令武动不动心,都能让谢氏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面子里子,都能得。
更别说谢知书那样的女子,只怕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会心动。
就连他,若非是早早得了柴令武提醒,只怕都未必能看出这是一个圈套。
但偏偏,这位公爷就看出了这些弯弯绕绕,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制。
这就很让人敬佩并好奇了。
柴令武懒洋洋的躺在牛车上,敏锐的察觉到众人好奇的目光,不由嘲弄道:“想讨饭吃,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赏饭的人将饭喂进他们嘴里,最后还要来上一句我不要,他非给。这些世家,也就这点能耐了。”
柴令武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尤其是裴行俭和薛礼,更是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毕竟谢氏已是昨日黄花,而他们所在的裴氏和薛氏,正值青春年少。
裴行俭黑着脸道:“我总觉得你在骂我,但是我没证据。”
“别怀疑,就是在骂你!”
柴令武随口应声,懒洋洋的目光扫过裴行俭和一脸惊愕的薛礼。
随即慢条斯理地出声道:“教你们一个乖,若是贫瘠之地长出妖艳之花,那这花要么有毒,要么就不属于这里,但不管是那种情况,都足以说明此花不可摘,不可食,更不可赏。”
裴行俭与薛礼忍不住对视一眼,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柴令武坐起身来,一巴掌拍在裴行俭后脑勺上,悠悠道:“所以啊,当你不能分辨一株花到底有没有毒时,最好的办法不是以身试毒,而是赶紧远离。”
裴行俭揉着被柴令武突然袭击的后脑勺。
眼神逐渐幽怨:“你说就说,打我干嘛,而且这次你不也没远离?”
“我没远离,是因为我能摘下这株花,并且有把握,我不会被花上的毒伤到!”
柴令武慢条斯理的说着,又是一巴掌甩在裴行俭后脑勺上。
裴行俭哎呦一声,果断抛投鼠窜。
倒是一旁的薛礼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纵马上前对着柴令武拱手道:“多谢世兄教导,在下受教了。”
柴令武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谢氏此番谋划,他一开始其实也没看穿,并且,他也的的确确对谢知书心动了。
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伴侣。
嗯,不是指性格,单纯指长相,谢知书,绝对是他来到大唐之后,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哪怕是长乐与她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整个大唐,或许只有年轻时候的长孙,能与她分庭抗礼。
他真正察觉到不对劲,还是今日早间,鼻跟他说谢知书要见他的时候。
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突然被陌生人打晕掳走。
醒来之后,就算不惊慌失措,多少也该有些畏惧才是正常反应。
但谢知书没有,她很淡定的让鼻来报信,与柴令武交谈时思维也很清晰。
甚至就连柴令武说要留下她做人质时,也只是表现得有些恼怒。
从始至终,柴令武都没在她脸上看见过惊慌的情绪。
这就说明,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柴令武的身份,并且笃定了柴令武不会伤害她。
可惜,谢氏千算万算,没算到柴令武是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新时代青年。
这个时代的计谋,无论多么精妙,放在后世,也不过是某音上用来吸粉的手段罢了。
因此,柴令武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才能一眼看穿,并迅速想到对策。
谢氏不是既想要里子,又想要面子吗?
那他便直接掳走谢知书,让他们一样都得不到。
反正他是个纨绔,早就臭名昭著,强抢一个民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谢知书愿不愿,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谢氏敢算计他,就必然要承担他的怒火,谢知书本身也并不无辜。
何况,他只想解渴......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傍晚,载着柴令武的牛车晃晃悠悠进城,身后还跟着几十名甲士。
几十名甲士的威慑力,远比几十个壮汉要强太多太多了。
因此,众人一进城,整个江陵城立马就变得空空荡荡。
唯独在众人居住的客栈前方,还停着一驾古朴的马车。
随着牛车逐渐靠近,马车帘子也被人从里面掀开,紧接着,一名青年扶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下了马车。
老者看清柴令武的面容,颤颤巍巍抬手行礼道:“老夫谢东明,见过新兴县公。”
“谢东明?”
柴令武挑了挑眉,诧异道:“谢氏的传递消息的速度够迅速的啊,怎么,堂堂谢氏,也兴玩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套?”
一听这话,谢东明旁边的青年顿时怒道:“放肆!”
“放肆!”
青年话音落下,跟在柴令武身旁的柴大也瞬间怒喝出声。
谢东明颤颤巍巍扭过头,示意青年闭嘴。
旋即对着柴令武说道:“新兴县公,老夫活到这把年纪,自问勉强也算够得上一个长字了,公爷就不打算请老夫进门坐坐吗?”
老家伙一开口,柴令武便忍不住直翻白眼。
妈的,这些世家之人,说话怎么都是一个调调?
真就不分什么场合,都得显示百年世家的优越性呗?
搞得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老家伙是来求饶的,还是来找事儿的?
真惹人厌烦!
他撑着车辕跳下牛车,拍拍手心,随口道:“还是算了,您都这把年纪了,我怕您进去出点什么事情,谢氏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赖上我。您老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这大街上也敞亮。”
“你说什么?”
青年大怒,冲上来就要和柴令武拼命。
“知惠,退下!”
谢东明轻声呵斥一句,谢知惠顿时脸色涨红:“叔祖,他欺人太甚。”
“退下!”
谢东明再次呵斥一声,谢知惠气愤不已,却也只得退回去。
柴令武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尊老爱幼,他做得到,但前提是老者慈,幼者智,不然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了。
而现在,谢东明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贼!
谢东明许是精力不济,也或者是不想继续丢人下去,倒也没再卖关子。
直言问道:“敢问新兴县公,我谢氏要付出何种代价,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柴令武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随即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谢氏,有什么东西是我非要不可的吗?”
谢东明闻言,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默。
柴令武见状,不由耸耸肩:“论金钱,我手握两门独门生意,堪称富甲一方;论地位,我而今不过弱冠之年,便已高居县公之位;论权势,当今天子乃我娘舅,我跻身中枢只是早晚之事。区区谢氏,又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打动我呢?”
柴令武一番话说完,谢东明更加沉默。
因为这些东西,正是谢氏要算计柴令武的根本原因。
可惜,如今已是功亏一篑。
“唉~”
谢东明忽然叹了口气,随即语气黯然道:“若新兴县公不嫌弃,我谢氏,愿与公爷结为姻亲。”
柴令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嘲弄道:“你的意思是,谢氏算计了我,我还得送你谢氏一个县公夫人的位置,然后还要对你谢氏感恩戴德?”
谢东明眼神浑浊,叹息道:“陈郡谢氏之女,不可为妾。”
柴令武被气笑了:“老东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还是觉得大唐依旧像东晋那样废物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