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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中就笑说道:“严诩现在是玄龙将军,大朝总是要来的。就算你能倚老卖老捶他一顿,他恐怕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不过也好,说实话,千秋在某些事情上,比他师父严诩还要可靠些。”

而四周围其他听到此事的高官,有的调侃,有的感慨,还有的若有若无地讥讽总而言之,一件本来可能听过算数的事情,却因为余建中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引发了超乎寻常的关注,以至于就连处于队列较后方的严诩,也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打探。

顺带提一句,自从接任了玄龙将军之后,从来都嫌麻烦的严大公子已经从不用上朝进化成需要出席朔望日的大朝会了。只不过,他在熟人面前固然言笑无忌,可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人,那股高冷范儿却是依旧生人勿近。

这一天的大朝比不得正旦,虽说隆重,但等到百官通过三桥入列站班,皇帝驾临升座,以及接下来一应接见,陛辞,奏事等等环节过去,整个不过是半个多时辰。

因为是御殿上朝,年纪大的高官们得以入殿,避开了外界呼啸的寒风,至于年纪大却又官职低的,那就只能在外头挨冻了。好在结束之后,陈五两亲自率领内侍一碗碗送来滚烫的红汤姜汤,多少驱走了寒冷。

至于三位政事堂的宰相,他们在散朝之后被请进了垂拱殿,甫一落座便有内侍笑容可掬地送上来三碗热气腾腾的元宵。这其中叶广汉和余建中虽说之前也是尚书这一级别的高官,可作为宰相在元宵节这一天跻身此地却还是第一次,因此接过在手后都有些踌躇。

然而,当看到越老太爷已经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嚼了起来,出身书香门第和出身世家大族的另两位宰相不禁瞠目结舌。而更让两人意料不到的是,严诩竟是大摇大摆进来了,四下一看发现三位宰相都捧着碗,他就呵呵笑道:“皇上既然还要召见三位相爷,那我一会儿再来。既然有元宵,我先去御膳房吃几碗垫垫肚子。”

他说完旁若无人转身就走,几个内侍拦阻不及,只能面面相觑。等到不多时皇帝从后头进来,问起玄龙将军怎么还没到时,他们更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时越老太爷已经动作最快地消灭了一碗六个元宵,肚子填饱,身上也暖和,他就气定神闲地说:“皇上,严诩难得参加大朝站那么久,看到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吃元宵,虽说我看他们那儿本来留了给他的份,可他那胃口估计是不够,所以他就自说自话地先去御膳房淘澄点吃的垫肚子了。”

皇帝顿时笑骂了一句那个没规矩的小子,可骂过之后,他就和颜悦色地摆手屏退了那几个内侍,这才冲着叶广汉和余建中说:“两位爱卿先吃了东西再说话。这天寒地冻的季节,站了这么久,又冷又饿,且先祭祭五脏庙。”

哪怕叶广汉和余建中没越老太爷这么胃口好,此时也没办法拒绝,等到六个元宵下肚,两人只觉得满口都是黑芝麻碎屑,恨不得来上一盏苦茶先解解腻。好在须臾就有内侍送来茶,两人也顾不得御前失仪,先端起来,可还没喝就被那入口的花香给熏得几乎皱眉头。

但凡嗜好饮茶的人,大多最讨厌的就是花茶那浓郁的花香把茶香几乎都掩盖住了

可此时就算是再讨厌的花茶,却也比六个元宵留下的满嘴甜腻来得好,叶广汉和余建中也只能皱眉将茶碗凑到嘴边。下一刻,他们就不得不庆幸越老太爷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因为那老头子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随即竟是声音很大地漱了漱口,而一个小内侍则是捧了漱盂来。

两人虽说也不是没在宫中吃过赐食,可都是吃完拜谢走路,真心没有吃过芝麻元宵这样难应付的东西,所以此时此刻,两人虽说因为险些出丑而心有余悸,却没地儿抱怨去,一面学着越老太爷漱口,一面还不好发出太大的声音,又不能一口漱不干净再来几口,犯了大难。

好在收拾的功夫最终是过去了,等到再上茶时,便是他们常喝的那种,清淡中带着微微苦涩的茶水,总算聊解了嘴中甜腻。而这时候,他们才听到了皇帝的话。

“宰相元宵议事赐元宵,群臣则是颁赐红糖姜汤,这是去年越卿提醒朕的。他说最初是千秋的提议,早起准备上朝再到结束,至少两个时辰,吃得再多也消化了,年纪大的人,一个不好就容易头昏眼花晕倒。天冷饥饿,来碗甜的能提提精神,朕觉得很有道理。这花茶漱口,也是清新口气,让人精神愉悦,朕试过之后也觉得很不错。”

原来不是我们孤陋寡闻,都是越老头你惹出来的事不对,是你家孙子惹出来的事

叶广汉和余建中不约而同地怒瞪越老太爷,就只见始作俑者还一脸笑眯眯,似乎对于皇帝的褒奖很得意。

这时候,他们方才猛然想起,据传越老太爷很爱吃甜的,可随着年纪大,家里长媳却不大给做,还劝告为了健康不宜多吃甜食,这不是自己没得吃就跑到皇宫里来蹭吃的,还推到小孙子身上吧

不管他们如何腹诽,吃下去的元宵不会变成咸的。而皇帝说出来的下一番话,也驱散了他们那一点点小小的怨念,因为相比争那个,争接下来的这件事才更重要。

“朕一会要去玄刀堂凑个热闹,三位爱卿一块同去吧。”

刚刚才在上朝之前议论此事,如今越老太爷没提,皇帝却主动说了,叶广汉顿时眉头倒竖:“皇上,石头山那地方偏僻,再说天子出行何等仪仗,仓促之间备不齐,再说惊动”

“朕没打算那么兴师动众。阿诩会带着玄龙司的人扈从,武英馆那边的孩子们也会出动,作为朕的护卫,再加上御前侍卫和武德司,杜白楼亲自跟着,除非城中兵马叛乱,否则谁能在这样的严密守卫之下对朕如何”

见叶广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余建中也似乎有些不大赞同,皇帝就乾纲独断地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更何况,回头还会发生点别的事,三位宰相若是不在,难免会有疑难。”

皇帝今日竟是如此刚愎,余建中也非常意外。待见越老太爷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反而也显得勉强,他正想要开口说话,却不防门外传来一声玄龙将军求见。随着皇帝微微点头,门外放了严诩进来,他就只见这位天子外甥见礼之后就笑眯眯地说:“皇上决定赏光了吗”

“阿诩,朕可是为了你强拉了三位宰相,若是到时候捅娄子,你可得提头来见”

“是是是”严诩立时连声答应,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越老太爷在沉着脸出了垂拱殿之后,他无视叶广汉和余建中那诡异的视线,直接差了个熟悉的内侍,让他帮自己去宫门口等着的越府护卫送个口信回家给越千秋。只是在传话的时候,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让他告诉千秋,把自己收拾得像样一点,好歹是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