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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虎卫在城外驻扎,自己一马当先,进城后直奔官衙。

他心里清楚,崔家就是清河的天,他们如果下令,迎击虎卫,当地这些官兵说不定真敢抄家伙。

既然开门,说明崔家还没那么大胆。崔茂肯定收到消息,这时候,估计正在召集族里开会,商议如何应对不请自来的吹水侯。

清河郡很繁华,建筑古老而气派,带有一种悠久的韵味。

任真风尘仆仆而来,没心情欣赏风景,赶走那名叫武松的郡守,毫不客气地霸占官衙,如同进了客栈一般,自顾梳洗歇息,舒缓车马劳顿的疲乏。

他在等崔家表态。

他尊为军侯,执掌朝权,于情于理,都不必在商户面前低头。要么,崔茂亲自登门求见,要么,崔家主动派人来请。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

一直到深夜,灯火阑珊,都没等到崔家的人影。甚至连崔鸣九本人,也没来向老师问安。

崔家仿若未闻,无视了他的到来。

这令他很没面子。他这次来,只为谈粮食生意,再有权势,也不能仗势欺人,恣意妄为。如此一来,他这当老师的,就只能亲自上门家访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杨玄机来到崔家。

按任真先前的想象,崔家是大陆首富,府邸必定气势恢宏,规模庞大,虽比不上皇宫,也自然极尽奢华气象。

但出现在府门前,看着这座有些破旧的老宅,他才意识到,像自己这样的暴发户,很难理解百年豪族的底蕴。

什么是底蕴

不屑于显露富贵,炫耀权势,这就是底蕴。穿金戴银住豪宅,只能说明一时的得意罢了。

任真敲开门,递上名帖,却没被立即请进去。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话,家主身体有恙,改日再去谢罪。

改日任真来去匆匆,专为筹粮,哪有功夫耗在这里,等着他养好病谢罪

吃了闭门羹,他并不甘心,耐着性子,又让仆人前去通禀,他要见见弟子崔鸣九。

他以为,这是商人惯有的谈判手段,崔茂拿捏作派,是在故意抻着他,这样在讨价还价时,崔家就占据主动地位,不用太卑微。

然而,他又想错了。

过了一会儿,仆人走出来回话,说二少爷身体也有恙,也不能见客,让他们回吧。

这下任真彻底怒了。

老子得病,儿子也得病,一家人是得了禽流感不成就算是闭门谢客,也不能用这么荒诞的借口,来拂堂堂吹水侯的面子。

他火冒三丈,寒声说道:“告诉崔茂,再敢跟我摆架子,就以勾结剑道叛逆的罪名,查抄崔家”

这不是强加罪名,而是确有其事。

当初任真易容成剑圣时,崔茂想脚踏两只船,扶持剑圣东山再起,于是让崔鸣九拜其为师。斜谷会战后,剑圣成为朝廷通缉犯,此举不是勾结叛逆,又是什么

那仆人听得战战兢兢,岂敢拖延,赶紧进府传话。

不一会儿,府门总算开了,仆人带着两人走到后院,来到一间旧屋前。

那人恭敬地道:“二少爷就在里面。”

说罢,他便退下。

任真怔在那里,表情难堪。

敢情自己都快撕破脸了,崔茂依然不肯露面,只是同意让他见见崔鸣九。崔家到底在耍什么名堂

他百思不解,只好进屋。

屋里光线阴暗,充斥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味,令人感到不适。

任真站在大堂,扫视着屋内简陋的布置,正满腹狐疑,这时,里间纱帐里传出熟悉的话音。

“老师来了”

这道话音微弱,更像是一名重病垂危的老者。

二更。

第377章 我只是磨刀石

隔着纱账,内堂光线更暗,看不清里面的虚实。

杨玄机怀疑有诈,以眼神示意小心,任真摇了摇头,大步向前。

崔鸣九的嗓音,他再熟悉不过,虽然很细微,他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确实是其本人。同时他相信,崔茂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家里谋害朝廷军侯。

掀开帷帐而入,任真来到床榻前。

榻上的床褥破旧肮脏,透着一股发霉的馊味,已许久没有换过。

时至酷暑,天气炎热,崔鸣九却盖着厚厚的破被,脸色蜡黄,似乎感觉很冷,一直在微微颤抖。

难以想象,分别才不过两月,他竟形销骨立,眼珠都凹陷进去,憔悴不堪,令任真看得特别心疼。

任真不明白,崔鸣九回清河郡后,本应如鱼得水,到底经历何等遭遇,会沦落得这般凄惨。

这房屋简陋寒酸,绝配不上二少爷的身份。如此看来,他在崔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不受父辈待见。

见老师出现在面前,崔鸣九神情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无法动弹起身,只好伸手去拉老师。

任真见状,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坐在榻旁,替他感到委屈,“别怕,老师如今来了,天大的事,我也会为你撑腰”

崔鸣九的手冰凉。

任真想不通,商绝崔茂膝下只有二子,崔鸣人已被他刺瞎,无法再继承家业,崔鸣九成了崔家唯一的希望,本该备受宠溺才对,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这句安慰,崔鸣九心潮激荡,再也克制不住泪水,低声恸哭起来,“老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任真嗟叹一声,没想到师徒再次相见,会是这般情形,心里很不好受,鼓励道:“你有什么苦楚,尽管跟老师说。咱们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他看得出来,崔家一定发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