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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鸣九用力点头,擦拭着泪水,眼眸通红,“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被心如蛇蝎的崔鸣人给害的”

他紧紧咬牙,另一只手攥着被沿,眼神快要喷出怒火。

任真微怔,问道:“他不是瞎了吗怎么还能害你”

崔鸣九躺在榻上,答道:“老师,上次大朝试,我错怪大师兄了,崔鸣人这畜生,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一剑把他杀了”

他咬牙切齿,表情狰狞,不复有旧日的慈眉善目。

在大朝试上,任真将崔鸣人刺瞎,阻止他跟崔鸣九争夺家业。崔鸣九心地仁厚,不知兄长的险恶面目,为此迁怒任真,其后不辞而别,送兄长回清河老家。

他把手足情分看得最重,当时悉心照料兄长,不离不弃,哪曾想到,回到清河后,崔鸣人不仅不念情分,反而心如蛇蝎,要把他置于死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先把话说清楚。”

他暗自惋惜,自己看透崔鸣人的嘴脸,但疏不间亲,他没法劝阻崔鸣九,让其对兄长置之不理。

如果崔鸣九早有识人之明,少些妇人之仁,便不会有今日之灾。

崔鸣九黯然道:“我们回家后,他背地里跟父亲告状,诬陷我吃里扒外,跟老师勾结,害死四叔,侵吞崔家在京城的产业。我父亲信了。”

“信了”任真疑惑陡生,“他的诬陷破绽百出,经不起查证,你父亲肯定能识破。而且,他已经是废人,无法继承家业,你父亲怎么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处置你这唯一的继承者”

崔鸣九苦笑,表情里充满无奈,“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他,把他当成掌上明珠,却对我不屑一顾。因为他母亲是正室,而我母亲出身低微,只是小妾”

任真恍然。古人把尊卑名份看得最重,崔鸣人是嫡长子,自然会被家族器重,当作少主精心栽培。相比之下,二少爷崔鸣九的地位便卑微很多。

“这些年,他俩的感情很融洽,父亲一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而我,虽然在父亲授意下,也尝试着去竞争家主,其实说白了,我只是兄长的磨刀石,被用以激励他罢了。”

有竞争就有进步的动力。

家主崔茂并不在意崔鸣九的感受,把商场的冷酷算计用在了儿子身上。从一开始,崔鸣九就注定成为陪衬,根本不存在继承家业的希望。

“兄长还很小时,父亲就精心安排,不惜花费重金,求儒家七先生收他为徒。而我呢一直被抛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若非剑圣师尊丧失修为,父亲看出商机,压根就不会想起让我拜师”

废物儿子找废物老师,崔茂的算盘打得很精细。现在看来,他把那笔交易当作风险投资,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

如果剑圣如日中天,没有失势,崔家真想攀附的话,这等好事,又哪会轮到崔鸣九头上。

崔鸣九回想着这些年的辛酸,心里五味杂陈。

“兄长眼眸被刺瞎,这次回来后,父亲痛心不已,一听是任真师兄干的,当场便暴怒,罚我进冰窖面壁思过。如果他在乎我,又岂会不辨青红皂白,迁怒于我”

他蜷缩在被子里,叹息道:“至于家主之位,说实话,我从没把它当真过”

任真终于弄清原委。然而,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崔茂爱长子心切,拿崔鸣九撒气,错在崔茂。为何崔鸣九刚才又说,是崔鸣人诬陷他,害他如此凄惨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一直被关在冰窖里,如何知道,崔鸣人在背后诬告你吃里扒外”

崔鸣九闻言,脸色骤沉,“他的心肠实在太狠毒,害怕父亲气消之后,出于家族长远考虑,再把我放出来继承家业,于是使出毒计,不仅要让我万劫不复,竟敢串通族人,谋害父亲”

如任真所料,崔鸣人双眼已瞎,就算崔茂以前再疼爱他,也只能对他死心,把家业传给崔鸣九。

崔鸣人心胸险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崔鸣九掌权后,肯定会对他施加报复,宣泄这些年忍受的委屈和不公,到那时,崔家再无他容身之地。

这是他害怕落得的下场。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天真的弟弟也休想得到

任真大吃一惊,“他谋害了你父亲”

听这话的意思,家主崔茂也出事了

一更。

第378章 易位

此时任真才醒悟,难怪从他进入清河郡,家主崔茂始终没露面,刚才他想进府,也是受到阻挠,若非他以崔家存亡要挟,甚至连崔鸣九的面都见不到。

原来,是崔家内部发生剧变,崔茂已遭到暗算。

“你把来龙去脉说详细些。”

连从小宠溺自己的父亲都下毒手,崔鸣人比任真预想的还狠辣。崔鸣九说得对,早知如此,当初他应该一剑将崔鸣人杀死,便可避开崔家这一劫。

崔鸣九愤然道:“刚才我说过,我被关进冰窖后,他诬陷我背叛崔家,企图让父亲废掉我。父亲没再继续处罚我,他还不死心,便展开丧心病狂的阴谋。”

“我父亲年轻时,为了争夺家业,跟我的几位叔伯闹僵,这些年关系一直冷淡。崔鸣人暗中煽动他们,愿意帮他们夺回家主之位,只求他们许他一世富贵,并且把我交给他处置。”

任真不禁摇头。

才说到这里,他就大概明白了崔鸣人的心思。为了阻止弟弟继承家业,他不择手段,既然崔茂不肯答应,他便不惜出卖父亲,帮别人夺走家主。大权旁落,自然不会再传承到弟弟手里。

“谁不觊觎天下首富的家产那些叔伯早暗藏歹意,只是父亲精明老辣,从没给他们找到丝毫可乘之机。崔鸣人吃里扒外,跟他们一拍即合,定下毒计。”

“一个月前,他忽然跟父亲说,自己打听到某个隐居世外的名医,能治好他的眼睛。父亲本就不喜欢我,顿时喜出望外,以为能挽救疼爱的长子,为表诚意,他亲自进深山求医。”

任真默默听着,狡猾如他,料到了接下来的情形。

“然而,父亲在深山里奔走半个月,没能找到名医。重返清河时,家里已经变了天。几位叔伯串通族众,宣布重选家主,将父亲挣下的家业夺走。”

崔鸣九攥着拳头,神情激愤,“父亲义愤填膺,召集忠心耿耿的属下,准备铲除奸佞,夺回崔家的掌控权。然而,两方争斗时,他绝想不到,他最疼爱的儿子,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任真瞳眸骤缩,没想到崔鸣人如此心狠手辣,“他把你父亲杀了”

崔鸣九狠狠地道:“没有,我父亲晕厥,被他们当场擒住,跟我关进同一个冰窖里,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最可恨的是,崔鸣人荒淫无耻,竟然把父亲新纳的小妾霸占了”

任真深深皱眉。崔鸣人眼睛已瞎,还是不长记性,而且变本加厉,更加阴险狡诈。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他。

他寒声道:“我这次率军前来,原本是为了筹粮。既然有叛徒作乱,我帮你们父子夺回家产便是”

崔鸣九闻言,摇头说道:“父亲说,那些人并非不想杀他,只是怕朝廷以命案为由,企图抄没崔家的财产。只要他没死,这就是家族内部的权位交替,不触犯法度,官府就无法干涉。”

世间众多庞大的家族,都是由同族亲属凝聚而成,选举产生家主。

崔家也不例外,之所以富甲天下,崔茂固然功不可没,但崔家其他人提供了大量的财力,才让他有充足的本钱,在商海里大展手脚。即使是商绝,也离不开背后家族的支持。

一旦家族内多数人决定,罢免崔茂的家主位置,就算崔茂不服,也只能卷铺盖走人,再无权插手崔家各大行业的买卖。

现在,崔家有人煽风点火,串联各房长辈,把崔茂赶下台,虽然不讲情面,不念功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