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也恨得牙痒痒。
头顶上可是顾正臣,这事办不好,顾正臣很可能亲至屯留。这个家伙所过之处,不见血都难。
为了移民,整个县衙就留了几个看门的,收文书的,其他人全都跑出去了,每个人一个片区,挨个村落跑,苦口婆心,讲政策讲道理,从二月中旬跑到三月中旬,终于起了成效,不少佃户百姓签下了移民请愿书。
一片形势大好,县衙正准备趁势让更多百姓主动参与移民时,这些豪绅大户竟要釜底抽薪!
佃户之所以想移民,离开山西,最大的诱惑不是一分院,也不是道里费、安置费之类的,而是田地。
佃户就是给地主干活的,收成下来了地主拿多少,是地主说了算,多走五成、七成,委屈也白搭。
可若是有了自己的田,只需要缴纳相对较轻的两税,剩下的可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才是对佃户最大的诱惑。
可现在,豪绅突然宣布,以后收租和朝廷税一样多,地虽然不是你们这些佃户的,但日后打出来的粮食大部分都可以留下来。
移民之后也是三十税一,留在这屯留当佃户也是三十抽一,没差啊。
哪里种地不是种地,干嘛非要移民,万一分的田地并不肥沃,没什么一分院,移出去之后又没办法回来该怎么办?
这个消息一定会让许多原本就观望的百姓放弃主动移民,选择留在这里。
百姓未必明白,这不过是豪绅的手段罢了。
但凡消息灵通的,这个时候也该知道了,整个山西都在进行大移民,这也就意味着,此番移民之后,未来几十年内,甚至更久之后,都不会再有大规模移民。
错过了这次移民浪潮,那佃户将失去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一代又一代被盘削。
选择接受眼前的诱惑,搭进去的可能是下半辈子!
最令人难受的是,知县李澄还不能因为这事说什么,豪绅是不地道,可人家这样做一不违法,二还有利佃户……
李澄思虑再三,对典史傅归道:“算算日子,移民告示贴出去也有一个月了吧,是时候总结一下问题,并告知布政使司与镇国公了。”
阳曲,布政使司。
朱梓将分类好的文书端给顾正臣,言道:“先生,各地公文主要分四类,一类认为百姓重土难迁,许多人因为祖坟在此,不忍离开。一类认为百姓不认可一文钱一分院,移民之后有良田等,心存顾虑。”
“一类是豪绅贿赂地方衙门,设法阻拦移走当地佃户,甚至还有人买通里长、甲长,让里长、甲长号召百姓对抗移民,还有降低佃租,阻挠佃户自主移民。”
“最后一类则是不忍家人生离死别,抗拒移民,却又渴望佃户里跳出来成为自耕农,还有些人父母老迈,不便长途跋涉……”
顾正臣拿起一份文书看了看,合上之后丢到一旁,言道:“困难,都在讲困难!若是容易的话,还用得着你们两次来阳曲?移民会遇到多少问题,多少阻碍,集议的时候讲得清清楚楚,这些事哪一件事不在纲目之内?”